張氏這話說的有多勉強,在場眾人有目共睹,但俞式微好像完全沒發覺,笑容依舊溫軟平靜。
“姨娘不怪我就好。”說罷,她就下意識的捂住嘴,面露難色,“我忘了姨娘已經被抬為夫人了,方才情急一時間忘了,還請張姨見諒。”她施施然的行了個禮,一句輕飄飄的‘忘了’,便把方才一口一個‘姨娘’,抹的乾乾淨淨。
張氏氣得眼花,好巧不巧,三房的夫人黎氏攙著老夫人走了過來。
看著穿堂內局勢微妙,老夫人不悅的開口:“出什麼事了。老身在屋中等了那麼久,都沒一個人進來請安。”
她敲著手裡的手杖,喘息粗重,“怎麼,覺得老身上了歲數,沒幾年活頭你們看不上了是不是!”
院中姑娘跪了一地,齊刷刷的回答:“請祖母息怒,孫女們絕無此意!”
方才替俞嬌說話的五小姐俞牽月眼珠咕嚕一轉,抬手指向俞式微,“祖母,是長姐和二姐生了爭端,所以孫女們才沒能按時和祖母請安,請祖母息怒,您的身子要緊啊!”
俞老夫人本就因為俞敏的事,對俞式微懷恨在心,表面上看著她怕了,實際上一直靜待時機,一定要替她愛女報仇。
俞式微在國公府時天高皇帝遠的,她沒這個機會,現在都到她眼巴前了,焉能放她自處!
“大姑娘!老身諒在你前一陣子遇到禍事,對你百般容忍,可沒想到你剛回府第一日就鬧事。你是我俞家的姑娘不能不懂規矩,自從千歲爺將你接回府後,你的心愈發浮躁了,老身就罰你,抄《金剛經》二十遍,定定你的心!”
俞式微虛跪在地上,實則裙下膝蓋都沒著地,眼前這個老人以前是怎麼對待俞式微的,她心裡清清楚楚。
這樣的惡人和張氏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對俞式微做過的事,對顧夫人對顧家做過的事,不配受這身體一跪。
俞式微順勢站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撣了撣羅裙上的灰塵,笑道:“聽說姑姑的腿受傷過重,想要恢復難上加難。我早有抄抄佛經的想法,不論如何替姑姑做些事,興許姑姑的腿就能好了。既然祖母發話,那微兒,抄就是。”
俞老夫人兩眼通紅:“你、你你、你還好意思提你姑姑!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姑姑和你堂姐,她們——”
“老夫人!”
俞老夫人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氏急匆匆打斷了。
俞式微看過去,三房的夫人黎氏一臉焦急的喊住老夫人,衝俞式微訕訕一笑:“大小姐見怪,老夫人因為敏夫人的事,近些日子心情不大好。”
俞老夫人也反應了過來,沒搭茬黎氏的話,冷哼一聲轉過了身。
“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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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定省不歡而散後,眾人分幾路離開了福壽園。
李媽媽藉口回房收整,先一步離開了。
俞式微給了隨行的畫眉一個眼神,看著她追李媽媽而去,自己走到一座湖心亭坐下歇息。
片刻後,畫眉回來了。
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小姐,李媽媽繞了東廂的花廳,去了西廂的雲閣。”
俞式微眼神斜睨了她一眼,輕飄飄的複述了一遍:“雲閣?”
畫眉肯定的頷首,“奴婢確定。她直接進了雲閣,院前的護院攔都沒攔她。”
“那就有意思了。”俞式微指尖點了點石桌,眉眼帶著譏諷:“這幾日看著她,看看我們這位李媽媽,究竟是一位忠僕,還是一位領兩頭月俸的背主之僕。”
畫眉扶她起身,猶豫片刻,低聲問道:“小姐,方才奴婢看見老夫人身邊的媽媽,捧了一疊紙箋朝品悅軒去了,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