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調來的縣領導倒沒什麼,土生土長的縣領導,在人家看來真是病人家屬和學生家長!
於政委不敢讓院長久等,拉著剛掐滅香菸的張夢程找到正著他們的一個醫生,然後跟著醫生走進距等候區不遠的一間辦公室。
上級對正在搶救的病人很重視,連政法高官都親自打電話過問。
楊院長顧不上寒暄,一邊招呼他們坐,一邊直言不諱地說:“三位,我雖然一樣不能進手術室,但我剛才在隔壁跟幾位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一起,看了一會兒手術影片。”
“我知道,你們的手術室裡肯定有監控。”於政委忙不迭發煙。
張夢程則悄悄撥通了程文明的電話,坐在邊上緊張的小心臟砰砰直跳。
楊院長既不抽菸,更不可能帶頭在醫院抽,婉拒了於政委的好意,凝重地說:“傷者的傷勢很重,我們透過回放搶救影片發現,他被抬上手術檯時據心跳又停止了。
遇到這樣的瀕死病人,如果像正常情況下那樣做ct之類的一系列輔助檢查,肯定會延誤搶救時機,必須分秒必爭!”
“後來呢?”於政委急切地問。
“李主任,你透過監控看過手術的前半部分,你最瞭解情況,你給兩位政委介紹。”
“好的。”
站在邊上的醫生扶扶眼鏡,不緩不慢地說:“黃主任的處置很果斷,見病人不行了,當即在病人左側第四肋間前外側切口,緊急開胸探查。發現病人左胸腔積血約1800毫升,心臟腫大呈紫色,心包前側壁上方有0.5厘米的裂口,上覆有凝血塊。
於是切開心包,清理填塞的血液和凝血塊,然後進行胸內心臟擠壓,就是用手輕輕的揉捏心臟,經過大約兩分鐘的擠壓,病人的心臟再次恢復自搏。”
心跳又停了,要胸內心臟擠壓,想想就怕人!
程文明舉著手機聽得暗暗心驚,坐在他身邊的賀主任緊攥著拳頭,緊閉著雙眼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主任頓了頓,接著道:“病人心臟再次恢復自搏之後,黃主任進一步進行探查,發現病人左心室有約0.5厘米裂口,左肺靜脈有約0.5厘米裂口,立即指壓控制噴血,用4號線迅速縫合修補左心室,並用無損傷縫合針線修補肺靜脈。然後三通道快速輸血、輸液,經過緊張的搶救,病人的血壓逐步上升。”
於政委急切地問:“這麼說手術很成功,手術已經做完了?”
“沒呢,哪有您說得那麼簡單。”
李主任今晚也是大開眼界,深吸口氣,接著道:“之前的搶救,之前的手術,就像張院長剛才說的是爭分奪秒。之前既沒時間,並且考慮到他意識已喪失,黃主任在開胸探查和修補時都沒麻醉。
現在麻醉了,並且麻醉基本已平穩,黃主任他們正在重新消毒鋪巾,更換手術衣和手套,要縫合修補左上肺的那個裂口,疏鬆縫合心包並留視窗。
要衝洗胸腔,檢查確認有沒有活動性出血,肺膨張是否良好,有沒有漏氣,完了之後要放入先鋒必一克,安置胸管,再關胸,也就是進行最後的縫合。”
見三個警察面面相窺不敢說話,楊院長接過話茬:“既有心臟穿透傷,又有肺靜脈和肺組織損傷,幸虧送醫搶救及時。如果晚三五分鐘送上救護車,或者晚三五分鐘送到我們醫院,那這個就沒繼續做下去的必要了。”
張夢程緩過來,忐忑地問:“張院長,這麼說搶救過來了?”
張院長摸摸嘴角,低聲道:“手術還在進行,上半場的手術很成功,病人的情況算是穩住了,下半場的手術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但到底能不能真正搶救過來,以及術後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我們也不知道,更不敢作出什麼保證。”
李主任補充道:“像這樣的病人,術後要進行冬眠、冰枕、降顱壓治療,要使用腎上腺皮質激素等藥物進行腦復甦,甚至要把氣管切開,要輸血,鼻飼營養,要進行一系列抗感染治療。”
“腦復甦,他胸口中槍,跟大腦又有什麼關係?”
“心臟是做什麼的,心臟就是供血的!病人心跳停止了兩次,出了那麼多血,而且肺靜脈和肺組織都有損失,腦供血和鬧供氧嚴重不足,怎麼就跟大腦沒關係!”
張夢程緊張地問:“李主任,您是說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李主任撓撓脖子,猶豫了一下說:“現在可以確定心臟應該能夠復甦,接下來就看腦復甦得怎麼樣。”
張夢程焦急地問:“怎麼才能看出來,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出來?”
“就看接下來七天,如果病人的神志能在術後七天內逐漸清醒,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不過神志清醒之後需要加強語言訓練和肢體功能鍛鍊。”
“醒過來也說不了話?”
“受這麼重的槍傷,做了這麼大的手術,想恢復哪有那麼容易,需要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