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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落花猶似墜樓人

石崇悶悶不樂地回到金谷園,他反覆琢磨著孫秀的話語,神情有些恍忽。路過蘭菱閣時,依稀看見一身素衣的繆蘭正撫琴吟唱《懊儂曲》:

絲布澀難縫,令儂十指穿。

黃牛細犢車,遊戲出孟津。

那歌聲幽幽怨怨,像一點點揉碎著一顆漸漸死去的心。

石崇打了一個激靈,“繆蘭?繆蘭還活著!”

他呼喚著繆蘭跑了過去。那女子聞聲回首,卻是綠珠!

綠珠輕輕站起,兩眼噙著淚珠兒,“石將軍回來啦。”

“珠兒怎麼到蘭菱閣來了?”石崇捧著綠珠的臉蛋兒,細細撫摸著已平復了的傷痕,“瘦了。”

“你還記得珠兒這首《懊儂曲》嗎?”

“記得:絲布澀難縫,令儂十指穿……”

“我好懷念我的家鄉綠蘿村,我好羨慕男耕女織的平民生活。季倫,舍了官場吧,舍了金谷吧,珠兒願陪伴季倫到天涯海角,願陪季倫到海枯石爛。”

石崇聽到海枯石爛,他的臉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它海不會枯,我石也不會爛!”

綠珠嘆了一口氣,默默轉身回崇綺樓。

石崇沒有追趕,看著綠珠遠去的背影,想著綠珠的話語,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辭去所有官職,賦閒居家之心漸漸萌生。

綠珠剛回到崇綺樓,見到盤旋降落的白鷺,她解下白鷺捎來的傳書,開啟一看,大驚失色!

傳書上一行刺目的小字:石崇乃荊州刺殺餘威之真兇!

綠珠頓時覺得眼前一陣模糊,幾乎要昏厥過去。

是夜,綠珠展轉反側,無法入睡。她看著枕邊倒頭便入夢鄉且鼾聲如雷的石崇,竟覺著如芒在身。

綠珠輕輕起來,透過窗外投來的慘淡月光,看到那張蠟白、虛胖的臉,噁心!

綠珠鬼使神差地摸索到石崇隨身攜帶的匕首,狠狠地抽了出來。她一步一步在榻前徘徊:為餘威報仇?為繆蘭報仇?為被石崇殺害的姐妹們報仇?

她舉起了匕首!

可她定睛細看,卻是張橫槍躍馬、金盔銀甲英俊的臉,那對上揚自信的眉,那雙款款情深的眼。

手中的匕首遲疑了,她的身顫慄了,她的心紊亂了。

她緩緩地閉上雙眸,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她咬了咬牙,使勁朝自己的心臟戳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匕首觸及胸膛的瞬間,被一雙大手緊緊抓住了。綠珠驚訝地睜眼一看,是石崇。石崇奪過匕首,順勢將綠珠緊緊摟在懷裡,“珠兒,你瘋啦!”

綠珠呆滯的眼神。

石崇忙不迭地勸慰道:“珠兒,我知道,珠兒懷念自己的家鄉綠蘿村,珠兒羨慕男耕女織的平民生活。珠兒,季倫舍了官場,舍了金谷,季倫願陪伴珠兒到天涯海角,願陪珠兒到海枯石爛。”

綠珠無力地癱靠在榻前,仇恨向私情妥協了。

公元300年仲春,司馬倫篡權,自封為宰相,將孫秀提升為侍中、輔國將軍,兼相國司馬。

此時的石崇明顯地感到了司馬倫和孫秀的威脅,他隱居之心不再猶豫。那日上朝,石崇瞟了一眼趾高氣揚的司馬倫,試探著向司馬衷言道:“陛下,微臣多年為官,現已略顯身心疲憊,不知尚能傾力為陛下效勞否?”

司馬衷大大咧咧:“石愛卿,你已位列九卿,還嫌朕給你的官小嗎?”

“非也。微臣已年過半百,甚感力不從心,只想賦閒金谷草舍,安享晚年。”

司馬衷樂了:“石愛卿雖愈半百,尚屬年富力強。你看皇叔爺,年紀比石愛卿大多了,人家老當益壯,一進京便搶了個宰相高位,如今還樂此不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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