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上面論起來,袁繼鹹當時真是孤身入虎穴,行的好一手釜底抽薪之計。
憑著這份功勞,朱慈烺也是打算大用袁繼鹹,只是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才放在鳳陽。
兩人正說著話,陸素瑤卻接到了一份急報。她開啟掃了一眼,知道茲事體大,連忙送到朱慈烺面前。
朱慈烺接過傳報,面無表情讀完一遍,遞給了袁繼鹹。
袁繼鹹看了之後卻是面色慘白,毫無血色,苦澀道:“殿下,這……是否發回北京部議?”
“送京中知道,議就免了。我既然在這裡,就地解決吧。”朱慈烺並不覺得是甚麼大事,只是心有不悅:“這事我看著多半是‘官逼民反’!這黟縣知縣就是個只會‘粉飾’的小人,就連事體鬧得如此之大,遮掩不得了,還在粉飾!”
傅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意間瞥到蕭陌目光炯炯,一副躍躍欲試之態,便知道此事不善。又聽皇太子說“官逼民反”、“黟縣知縣”,心中一顫,暗道:可別又是民變了!
傅山不幸猜中,朱慈烺拿到了正是徽州府黟縣的奴變之報。
俗話說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很是切中大眾心理。因為李自成、張獻忠鬧得太厲害,又有東虜內犯,攻城略地,劫掠百姓……讓人以為天下就是闖逆、獻賊、東虜三樁大事。
其實卻是不然。
從崇禎十年之後,南方也是多災多難。江西、湖廣、廣東、浙江、南直、福建,哪省沒有亂民從賊?只是因為聲勢不大,也就數千上萬人的規模,與闖、獻、虜動輒數十萬眾相比不值一提,竟然被人無視了。
此番黟縣發生的奴變,只是在“三賊”敗落之後掀起了又一番大動作,這才能夠直達天聽,傳到朱慈烺面前。
黟縣知縣在這封通報中只強調了這些“逆僕”如何凌辱其主,掠奪其財,索要奴契,對於奴變的成因也只說“其奴素黠”。
“田主德不我顧啊……”朱慈烺指著碑上文字:“正因為是無德不顧,所以才有太祖高皇帝龍起臨濠。地方官吏庸蠹無能,主家不知好德,這是要逼得大明改朝換代?蕭陌,派人去黟縣……慢著,打唐河之戰的那個王翊,現在是何職司?”
蕭陌沒想到朱慈烺還記得一個小小百總,驚訝之餘連忙道:“王翊仍舊在坦克司,現為副把總,上尉軍銜。”
“坦克司把總是誰?”朱慈烺問道:“還是劉老四?”
“正是。”
朱慈烺笑道:“這麼久培養不出接班人,這是劉老四無能。這回我欽點王翊的將,讓他帶本部人馬護送馮元輝去黟縣,解決此次奴變。”
馮元輝此刻並未隨駕,而是在後面督察《宗族法(草案)》落實情況。拿到皇太子差遣之後,星夜趕路,前往鳳陽與王翊部匯合。他在路上還在想,這果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留在京師,如此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就沒了。
作為一個久在江湖的破靴黨,馮元輝對於自己弭平奴變沒有絲毫擔憂。他早就聽說過徽州那地方民風彪悍,百姓不讀書,多是經商致富。致富之後自然要蓄養奴婢僕僮。而這些人實則是一夜暴富,沒有詩禮之家的底蘊在,蓄養奴僕就如沐猴而冠,絲毫不將這些奴僕當人看待。
若真說起蓄奴之風盛行,江南、浙江才是首位。一者功勳之家多,二者官宦之家多,三者富豪之家多……為何那邊沒有奴變,偏偏徽州奴變?這豈不正是說明徽商不會做人麼!
馮元輝心中這麼想著,卻並不恨那些徽商凌虐奴婢,只是為自己得了這麼個出頭的機會而高興。
他卻不知道,早在崇禎七年,桐城就爆發過奴變,打的是“代皇執法”旗號,後來被地方官府剿平。
十多年光陰過去,當年奴變的倖存者猶在壯年,尚未老去,聽聞黟縣又起奴變,感嘆自己這奴籍不得撤銷,而天下同苦之人何止百十萬!
正所謂一呼百應,他們再次號召故舊,聯絡鄉黨,裂裳為旗,斷梢為刃,群起前往主家索要身契,不給者便當眾打殺。有奴僕不願離主家而去的,眾奴也將之殺死,分屍洩恨。
此風一起又何止桐城有變,從黟縣往東,擾得南直、浙江受苦之奴紛紛起事;往西,則有湖北、江西一眾大家奴僕響應。
崇禎二十年,就在這亂哄哄聲中悄然而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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