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整個南京充滿了燒殺淫掠的窒息氛圍,讓人彷彿置身於地獄一般。她當時親眼目睹了日本人用機槍掃射、活埋、火燒等滅絕人性的方式大肆屠殺同胞,她看得眼圈發紅怒不可遏,趁父親不注意把他的腰間手槍瞬間別出,想把前面的狗日的腦袋全部打爆。
他父親嚇得趕緊奮力制止,把她帶回了家,厲聲告訴她讓她一個月內不要出門。她只得天天在床上為屈死的同胞痛哭流涕,默默祈禱。
南京大屠殺一過,日本人為掩蓋事實,便迅速處理血腥現場,扶持傀儡政權恢復南京秩序,半年下來南京城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跡了,但那場屠殺卻永遠深深地烙在國人心裡。
柳詩嫻本以為國人會像洪水猛獸般向鬼子瘋狂地反撲,可沒想到除了還未佔領的地方外,日佔區的人都已經喪失了當初的一腔熱血,再也沒有聲勢浩大的遊行,也沒有令人振奮的吶喊,更別說再敢和日本人硬碰硬,戰至最後一人。
大家似乎都已經被奴化了,在這個‘王道樂土’繼續安居樂業,但柳詩嫻內心卻有一種強烈的受不了,她夢想有朝一日完成學業,去仍在反抗鬥爭的地方投身革命,或者在此之前日本人已經滾回東洋老家再好不過。
當然,也沒有在日佔區敢寫像魯迅那樣的折射國殤、喚醒國人的作品,作家全都由激進派變成了浪漫派,用浪漫來掩蓋內心的悲慟,麻醉自我,也麻醉同胞。
因此像她這樣的憤青是不願意看那些浪漫文章,當舍友為那些作品津津樂道時,她卻一頭扎進課本,沉澱自我。
但有一個浪漫詩人的作品她很愛看,便是丁香花的,她從他的作品裡找到了內心的慰藉,產生了極大的共鳴。再加上他的作品一直火爆熱銷,讓柳詩嫻也對其朝思暮想,夢想與其義結金蘭。
可她沒想到,現在這個丁香花就站在她的眼前,卻讓她驚訝地不知所措。
“怎麼,嚇著了?”陳青允笑問道。
柳詩嫻無比激動地想說些什麼,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上下嘴唇不斷碰撞,陳青允笑道:“算了,你想說什麼一會兒再說,你來這做什麼?”
柳詩嫻道明瞭目的,陳青允說現在外面不安全,他願意陪她買旗袍。柳詩嫻激動地情不自已,但又故作矜持地在一排花花綠綠的旗袍前認真挑選。
很快她便挑到了一件很不錯的丁香圖案的旗袍,試穿後對陳青允含羞帶臊地問道:“丁香花,你覺得怎麼樣?”
陳青允微微一笑,道:“丁香般的姑娘,天衣無縫。”
於是柳詩嫻便買下了這款旗袍,出門前陳青允向外探頭探腦,一會兒便說危機已解除,可以回家了。
柳詩嫻訝異道:“什麼危機?你是被什麼人盯上了嗎?”
她還想問他為什麼要救她,陳青允卻搖了搖頭,微笑道:“小姑娘,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較好。”
柳詩嫻哦了一聲,陳青允准備回家,她忙道:“丁香花……”
“什麼事?”陳青允驀然回首。
柳詩嫻央求道:“我能去你的住處看看嗎?”
陳青允瞪大眼睛,一臉狐疑,柳詩嫻道:“你別誤會,我只是很仰慕你,希望可以再見到你,向你請教。”
陳青允躊躇了半天,最終微微頷首,柳詩嫻心花怒放,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進了一個巷子。
進了巷子,映入眼簾的便是兩旁栽滿的丁香花,紫的白的好不惹眼,散發的香味也令人心醉,柳詩嫻歡喜道:想不到他不但作品充滿詩情畫意,連住處也是這般的如詩如畫!
“這些都是我種的。”陳青允微笑著指著丁香花,說道。
柳詩嫻揣測道:“所以……你的筆名叫丁香花?”
陳青允微微頷首,繼續指著滿巷十里飄香的丁香,微笑道:“你看,丁香花開了。”
柳詩嫻湊到花前,忘情地閉目聞香,感到心曠神怡,突然一睜眼,便看到陳青允拿著一朵白色的丁香,微笑道:“丁香般的姑娘,送給你。”
柳詩嫻輕輕接過那束丁香,晶瑩的眼睛裡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