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亭軒心裡裝的事情太多,既有父親的病,又有明年科考的事,還有如何照顧同窗,聯絡父親以前的弟子,這些都是對他的今後仕途至關重要的事,走錯一步都不行,人情事故太多太多。
父親是名滿天下的大名士,而做為他的兒子,表面上看起風光無比,可實際上肩上的壓力也是沉重無比。別人讀書十年,便要稱為十年寒窗之苦,進京應試,一科不中,還有下科,而邱亭軒卻要讀上二十餘年,不為別的,就為的是一試必中,而且名次還不能是末尾,否則便要丟父親的臉,大名士之子豈有應試不中之理,豈有不高中之理?要做到這些,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如果我生在普通人家,不知會不會這麼累?邱亭軒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眼街上的百姓,心中又想:“平常人家為衣食所困,也許活著更累吧,我衣食無憂,又有大好前途,卻在這裡胡思亂想,真是不該,如被父親大人得知,想必又會挨訓!”
精神一振,他大步向前,可走了幾步,便一拍腦門兒,剛才光顧著胡思亂想,一腦袋的漿糊,不知不覺中竟走錯了路,這不是走到城門了嗎,再往前走就出城了!
邱亭軒心想:“我真是想得太多了,腦子都有些糊塗了!”轉身便想往回走。
邱亭軒是誰,那可是徐州城裡有名的人物,就算別人不尊重他,也得尊重他父親邱問普。城門守兵見邱公子來了城門,忙上前打招呼。
守兵隊長含笑過來,道:“呀,這不是邱公子嗎,你今天有空,這是要出城辦事兒?”
邱亭軒臉上一紅,他總不好說自己是因為想得太多而走錯了路,隨口應付道:“不出城,只是隨便走走,整日裡讀書,有些氣悶了!”
說完之後,他那喜歡胡思亂想的勁頭又上來了,心中暗道:“真是的,我跟他一個小兵解釋這個幹什麼,這人也是多事,沒事閒的,跑來和我套什麼近乎!”
守兵隊長怎會知他心中所想,看他手裡提著藥包,關心地道:“邱公子身子不舒服?哎呀,有病就找平安小神醫啊,包準你藥到病除。在咱們徐州,他可是頭一號,就連成神醫都甘拜下風,你說平安小神醫牛不牛!”
又是平安小神醫!邱亭軒嗯了聲,問道:“我倒不知咱們徐州城裡出了位名醫,怎麼連成先生也對他……和他切磋過醫術?”
一提這個,守兵隊長高興起來。前些日子城上城下地吊大筐,他可沒少幫忙。他笑道:“這事要說起來,我可是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邱公子你問我,可真是問對了人!”
邱亭軒心道:“這人好生囉嗦!”
“平安小神醫不住在城裡,而是住在城外……”守兵隊長將前些日子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哈米提闖門,他帶兵去濟生堂門口抓人時,更是說得活靈活現,足尺加三!
邱亭軒聽罷,心中生氣,成濟生也真是莫名其妙,既然認識這麼好的醫生,那剛才為什麼不說,竟然隻字未提,當真豈有此理!
其實成濟生那晚能當著哈米提和諸多百姓之面,誇讚王平安,這已經是非常高的人品了,必竟讚揚落了自己面子的人,普通人已然很難做到這點!但如果讓他遇人就替王平安打廣告,不停地吹捧,那如不是另有所圖,便是大賢大聖了。可成濟生既無所圖,也非聖賢,所以這點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當然就算是聖賢之人,也不會無聊到沒事就吹捧別人玩。
邱亭軒雖然心裡煩,但略略一想,也想明白了這點,成濟生不提王平安乃是人之常情,父親又不是得的什麼要緊重病,成濟生也不可能介紹別人的醫生來看病。
唉,我這是怎麼了,為何總看別人不順眼?邱亭軒晃晃頭,和守兵隊長告別,回家去給邱問普煎藥去了。
五里村。王平安發現這幾日來求醫問藥的人,大多數是老人和小孩,各種病症都有,但都並非是太過嚴重的病,除了少數幾個病例,大多數都是幾劑藥就能好的。
坐在院裡的桌前,他對一名滿面悽容手抱幼兒的婦人道:“你孩子這病是小兒厭食,並沒你想得那麼嚴重,這孩子你養得大的,放心好了!”
婦人道:“可這孩子總不好好吃飯,有時還吐,這些日子瘦了不少。”
“稍稍有點脾胃失調,你不要擔心!”王平安溫言相慰,卻不併提筆開方,笑著拍了拍孩子的小手,對婦人又道:“連藥都不用吃的。你回家後買點山楂,洗淨去籽,然後加水,用文火煎成……嗯,就是用小火煮,收水收到一半,然後盛出來給孩子喝,每次喝一小勺兒,一天喝三次,連著喝十天,他這毛病就好了。”
婦人一聽這個簡單,正要告辭,忽聽王平安身後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道:“咱家就有山楂,我去給這位小嫂子拿點兒。”說話之人正是丁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