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唐寶提起趙秀娘,趙老太肉眼可見地掠過一絲心虛。
隨即又強硬起來,磕磕巴巴地大聲嚷道。
“哪、哪有什麼嫁妝?!我都說了,你娘治病,把家底都敗空了,一文錢都不剩了!”
想從她手裡拿到錢?
沒門!
“好,我便當你是用空了。”
唐寶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趙老太鬆了口氣。
可是下一秒,她驀地抬起眼來,“那房子呢?這房子也是我娘修起來的。”
唐寶的目光環視過正房的三間瓦房,這房子其實有些年頭了,但除了她的臥房,其餘房間依然結實,可見當時是費了心思的。
當時的趙秀娘,一定以為,他們一家人要在這裡住很久很久,所以一磚一瓦都親自過目。
“房子?狗東西,你連房子都開始惦記了?!”
趙老太一下子跳起來。
她被氣得心口疼,“這房子是你娘憐我一個老婆子沒了丈夫,孤苦無依得可憐,這才留給我的!哪知道養大你個白眼狼,轉頭就想想搶我老太婆的房子!沒天理了啊……外孫女要逼死姥娘了……”
趙老太捶胸頓足地哭嚎,趙梁氏見婆婆這麼入戲,也免不了掉兩滴貓尿。
比起她們來,面無表情的唐寶,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很多人在心裡給兩人大打同情分。
“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麼難看呢?這麼多年來,老太太一個人主持這個家,也確實不容易……”
“是啊,寶丫頭,以前她們雖對你……不太厚道,但親人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要較真的話,哪裡可能呢?”
“再說趙家確實也沒把你和你爹趕出去,這房子雖是你孃的,可你們不也住著嗎?”
“你阿孃真的要把房子留給你姥,那也是一片孝心,你不能阻擋了她想盡孝的遺願啊。”
盡孝?
這些人可真是媽媽的好大孝子。
唐寶似笑非笑,輕啟唇瓣,剛想說話,可已經有人先一步開了口。
“聽諸位叔叔嬸嬸說的,老太太不容易。敢問在場一句,寶兒六七歲沒了孃親,就容易了?”
男子的聲音清凌凌的,語氣沉沉,帶著威壓,一下子就讓人噤了聲。
趙羨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弄囡囡,明明是尋常的動作,由他做起來卻高雅好看得不行。
他慢吞吞地道。
“大家滿嘴的孝道,不知道等到自己將死那天,會不會也將攢起的家產都留給父母,一個子的便宜也不讓子女佔?”
“……”
沉默半晌,人群中終於有人開口,小聲抱怨,“這怎麼還咒人呢……”
可即便咒人,他的話也有道理。
再加上他的氣場身份,愣是沒人敢反駁。
一片詭異的寂靜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這時候,在外幹活的趙思德回來了,扛著鋤頭一進屋,就瞧見自家媳婦哭得慘兮兮的,跟被地主欺負的小丫鬟似的。
而唐寶脊背挺直,勞神在在地坐在輪椅上,可不就是個無良地主?
“媽的,反了天了!”
“是不是因為幾塊板栗為難你舅娘呢?小畜生,你舅娘是你長輩,吃你點東西怎麼了?那是你的福分!老子看你就是欠揍!”
趙思德扔下鋤頭,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就將蒲扇大的巴掌,往唐寶臉上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