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花費了6個小時,墨離韻從磁軌車站出島,翻過連綿的澳大利亞山脈進入毛利大草原。這個時候陶淘已經把他的明信片交到菲尼克斯手上,菲尼克斯手上的資訊要比遊離在毛利領導層以外的林可詳實的多,法諾爾和李大江還在伊甸,全球人類同盟剩下的戰力也有目擊可以證明他們停留在原駐地,所以她很徹底地排除了陷阱的可能。
普羅迪和他的信徒沒有迫害墨離韻的絕對理由,雖然猜不出這次約見的目的,但既然沒有危險,菲尼克斯也就決定聽之任之,反正只要等人回來就一切都清楚了。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得早,剛進入5月,毛利大草原已經下起了雪。雪不算大,風也很小,雪花飄飄蕩蕩地從厚重的雲層當中灑下來,貼在人身上涼颼颼地化成水,落在乾枯的草原上也不過就讓土地變得泥濘一些,積留下來的很少。
按照小秋的說法,草原民會在初雪來臨之前開始遷徙,現在大概有無數支牧民隊伍正從南方的草場遷往北方,一路上要戰勝狼群、風雪、沼澤和各色各樣的困難。如果他飛得高些,應該可以看到那麼一兩支部族隊伍,唯一需要顧慮的大概就是在風雪中的視野問題。
算了,總有機會的。
墨離韻縮縮脖子,把兩隻手交叉攏在袖子裡,維持著比草面高30公分的高度不疾不徐地向著東北飛行,整個下半身都飄飄蕩蕩地不著力氣。因為是順著風的,衣衫鼓盪,以至於看上去有些像一隻和主人失散的氣球。
仔細想想,都來毛利3年了,他居然從沒動過來草原走一遭的心思,這裡可是毛利最負盛名的地方,大草原和草原中間的麥卡錫海峽流傳著數不盡的美麗傳說。不止是草原,斯奈爾斯區也沒去過,也沒陪小丫頭逛過一次街,看過一場電影,塔斯曼區最有特色的農耕節也沒參加過,哪怕自己就住在那裡。
整整3年,家、學院、智腦、軍營要不就是出勤。先是在小教授手底下接受摧殘式教育,然後就是保障綜展會的時候掀了展覽館屋頂,血戰瑪雅,血戰樓蘭海,然後就癱了,飄來飄去地做了幾個月教官,最後就是在大海上沒頭沒尾的跳進法諾爾的陷阱,折了安迪才狼狽地逃出來。
真充實啊……也真無趣啊……
這些事情中間應該還有很多空閒才對啊,為什麼就從沒想過好好看看這個綠島呢?說起來,敦煌的鳴沙山如果不是最後打了那一架,好想也沒去過,月牙湖也是,明明那時候更閒的。
難道我天生就是個無趣的人?覺醒以前除了犯懶就是練身體,覺醒以後除了犯懶、練身體就是錘鍊能力,學會了威爾遜訓練法以後更單純了,只要不睡覺,連犯懶都在錘鍊能力。小秋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做老爺子的繼承者,進化人類這個族群,所以她沒日沒夜地把自己埋在一堆雙螺旋模型之間,或許老爺子走了以後更忙了些,但總的來說,她的理想似乎從來沒改變過。那麼我呢?父親死了,就隨著定琛叔的安排投奔了老爺子,敦煌毀了,就來了毛利,歸屬感什麼的東西太虛幻了,但我卻實實在在地代表毛利打了一仗又一仗,能力越來越強,從被淺野追得滿世界跑到一對一打贏李大江都不成問題,我到底想幹什麼呢?
復仇?或是保護小秋?復仇的願望其實並不強烈,只要待在毛利總會和李大江還有那個法諾爾放對的,贏了的話仇也就報了,輸了的話人也就死了。生死其實就那麼回事,也許小丫頭會有些傷心,但墨離韻知道,連老爺子去世都沒有打垮小丫頭,自己的死也打垮不了墨秋,她是註定要改變這個世界的,那個執拗的格林尼治女王已經燒成灰了,如今即便是法諾爾贏了也不會傷害小秋和她的團隊。
她已經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最深的羈絆了,可依然不是不可失去的。那麼我還剩下什麼呢?身體比大腦要誠實得多,既然身體逼迫著自己放棄正常的生活去錘鍊,總歸是有原因的。
墨離韻的腦海裡突然跳出一句土得掉渣的口號,更高,更快,更強。
大概……也只剩下這個可能了,從能力還沒覺醒的時候就開始仰望那個戰勝了爺爺的普羅迪埃塞爾,如今眼睛裡依然只有他,那個已經封神的傢伙代表了人類的極限,只要戰勝他,自然就推高了這個極限。小丫頭要用學識讓所有人都成為新人類,而我要用自己的雙手觸控人類的極限!
臭小子緊握著雙拳仰天長嘯!
啊!!!!!!阿嚏!
一股冷風捲著地面仰面吹過來,頑皮的雪花鑽進鼻子,止住狼嚎不算,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連鼻涕都流出來了。臭小子趕緊把凍兮兮的手攏回袖子,前後左右都布上那層薄薄的“羽衣”,合攏是不可能的,至少可以擋住大部分雪花。
看來我病得不輕,回去得問問小丫頭有沒有研究出治妄想症的藥,這人吶,有病就得吃藥,不吃藥,病就不會好……
吸溜著鼻子,縮肩耷背的幽靈向著東北飄搖。
……
草原是草原民的草原,這些雄壯的人刀耕火種,穿著皮裘在風雪中昂揚著跋涉,但一副沒出息的老農姿態的人也絕不止臭小子一個,至少在巴克勒海邊上還有一個。
阿……嚏!
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唐寧蹲在藍地發黑的海子邊上,叉著腿兒,縮著脖子,攏著袖子。
他的賣相原來是極好的,露出耳朵的金色捲髮,飄逸寬袖的純白風衣,只要揹著手擺出高人模樣就是一副英武飛揚。
可惜能力者依舊是人,遠沒有到寒暑不侵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