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仙執白念茹大鬧天宮,又與老帝后約戰仙戰臺的糗事使得青城山威名顯赫,一時無兩。
那日孃親本應了北方北極玄靈鬥姆元君的赴會,繫著我渡劫在即,便不辭辛勞地匆忙趕回了青城山。偏巧不巧地又遇到黎宸手持“烏火鑑”替我渡劫,又很湊巧地將我們間的對話聽了個真真。
於是她祭出上古兵器軒轅劍擎著就徑直上了九重天,那守衛南天門的門將見有人慾想硬闖宮門,厲聲喝問道是哪家仙官如此無禮。孃親面霜語寒地回了個青城仙執,門將怎肯輕易罷休,隨持戟阻攔,孃親一個揮劍式,二人便雙雙栽倒在地。
孃親先是驅動仙法到了凌雲殿,踅摸個遍也未見到老神帝的半片影子,又跨過仙雲橋,直奔老神帝的玉棲宮。那老神帝卻也不傻,早已擺好了陣勢等著她自投羅網。
接下來的事情,因我與那新神帝親眼目睹,也不詳贅。
只是,青城山現任仙執白念茹與過氣帝后約戰仙戰臺的訊息倒好似張了雙翼不消半日已傳遍了整個天垠地荒,看來大家都雅閒的很,假若這份心思全用在修煉上,飛昇定是指日可待的。
算來無論是人還是神,抑或妖,皆逃不脫“俗”的命格,頗是無奈又好笑。
阿爹醉眼惺忪地爬在我“琅琊洞”門口,我與他講了前因後果,他撲稜坐起,嘴裡不斷重複著“胡鬧”二字。
孃親此番著實是胡鬧了些,堂堂青城仙執潑婦般地大鬧了天宮一場,還與老帝后許下了誓約,實在不可思議令人費解。
可憐阿爹患了個跟那老神帝一模一樣的“懼內症”,在我跟前說得生龍活虎耀武揚威,待到孃親顯了身,又巴巴地倚在青苔石上呼呼大睡起來,剛剛的一切全當南柯一夢。
攤上這麼個阿爹跟孃親,我即好氣又好笑。
罷了罷了,既許了約,便要赴約。難不成,真要孃親做了那帶殼的烏龜嗎?
這都是什麼勞什子的一回事?在這天垠地荒裡,果然是無奇不有、無所不出啊!
將將三日一過,孃親吃罷早飯收整完畢,從後廚裡拎著把菜刀就上了九重天仙戰臺。那
道她為何不用自己的軒轅劍。殺雞焉用宰牛刀,這是她的原話。轉眼又將那老帝后比作了“雞”,想著司晨啼曉的卯日星君會欣然樂翻吧。
孃親去的快,回的更快,前後不過兩柱香時辰。模樣倒是狼狽了些,披頭散髮、衣衫不整,莫不是與那老帝后屏了仙法,學那凡間的婦人動手撕衣扯發吧?
果然果然,一如我所料。她們……真的與我想的那般,隱了仙法仙器,直接上的手。我望著孃親的黴態,捧腹大笑不止。
阿爹同我一樣也樂得是前仰後伏,可被孃親瞪了那麼一瞪,他就訕訕地外出找酒吃了。
孃親直嚷著幾百年沒使喚她那副老胳膊老腿,今個兒活動下筋骨,倒是神清氣爽。於是到地窖裡搬了幾罈子女兒紅,同我一醉方休。
傳說凡間有的人家若生了女兒,會在自家院裡的桂花樹下埋下三罈子封貼瓷實的佳釀,數載過後等女兒出閣時再挖泥起封,大宴賓客。孃親的這幾十罈女兒紅自是不同的,壇裡的酒先後被我喝光了十幾次,她也喝盡過幾回,這女兒卻依舊賴著不走。
我喝酒的本事是阿爹親手教的,孃親卻不勝酒力,兩壇下肚直眯著眼打著我的趣:“你於孃親說說,那神族的黎宸你對他可有那甜蜜蜜的心思?”
我細緻地忖了忖,一時心頭茫然,十萬年未經過的情劫,哪裡能來得這般輕巧敷衍。誠誠然地搖著頭,示意並不太清楚。
她卻逼我的越發緊,直勾勾的墨色眸子盯的我寒顫倏起時,又說著:“桃子呀桃子,我的痴兒,你若再不知,恐怕他就要被人搶去了。”
搶去?
我心裡無來由地一擰,蒼白著臉色問道:“他的桃花債倒是平白地比我多些,這次又是哪家的仙子?”
孃親猛然灌了一口陳釀,一字一字地說道:“歆瑤天神。”
歆瑤?哦,就是那個菡萏池掌管十萬株荷花的歆瑤嗎?倒聽說是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傾國佳麗,配那新任神帝,倒是不差。
孃親將手裡的空壇摔個粉碎,又啟開一罈仰頭咕咚了一口,問著我:“你若於他有意,孃親便是拼盡一身修為也要為你爭取來。若是你全然沒那個心思,那我也就懶得再跟神族的那個瘋婆娘去費吐沫星子。他們神族,個頂個的都是眼高於頂自命不凡的假君子,我是懶得理會。”
孃親一貫看不起神族的那些個舉止文雅端嚴莊重的繁文縟節,她這不拘一格瀟灑超然的灑脫勁兒放眼整個天垠地荒裡是誰也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