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東華帝君那瀛洲仙山內“玉醴泉”的甘泉水較之九重天的醉菩提不遑多讓,豈料豈料,忒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醉,不才堪堪臥了三個日頭,也幸得白盞衣不寬頻的貼心照拂,實屬不易之極!
醒後,白盞於我更衣盥手服侍我洗漱整潔,隨之在院內支了張竹榻,上頭擱了角枕錦被,其旁又擺置了一張我平時與孃親對弈的紫檀桌與一橢形竹簍,她極為細緻地放了些時令鮮果在竹簍中好備我隨時食用。
我欹在竹榻上閉目休憩,她默然地坐在杌凳上手法嫻熟地為我剝著荔枝龍眼。
我睡意倦倦地強撐起身子食了一顆瓤厚多 汁的荔枝後,萎靡頹廢地又睡死了過去,連嘴裡的果核也未來得及棄出。
週而復始,我便這般足足睡了一萬多年。
在這一萬多年中,白盞自是寸步不移地耐心伺候著,我睜眼時她同我講天垠地荒中的逸聞趣事為我解憂驅悶,我闔眼後她又席不瑕暖地鋤土侍花、炊燒撰食,青城在她如此張弛有序下,一切煥然如新。
待我身子稍適後,我允她一件事做了獎勵。她斟酌再三,又反覆打量我幾次,見我已然無恙,便央我許她嫁人出山。
我鬱鬱寡歡地愁了幾日,思量再思量、琢磨再琢磨,終是如了她的願。
白盞同我名為主僕,實如姊妹,她當著有屬於自個的人生,我若縛她桎梏她,當枉了情誼一場。
忖量不妥,我特特跑了一趟九重天月老仙翁的“儲緣宮”處,詢了白盞的姻緣,月老仙翁搖頭晃腦小半柱香,方才念著:“情定三生石,命結連心鎖。”,我精神一懈,為之心寬。
白盞一向心思縝密心細如塵,出嫁前一天,她特意跑進我的閨閣,斂衽施禮畢,推心置腹地道起她的因果緣由。
我靠著床欄聽得如痴如醉,也為她覓得良緣錦配歡忻神怡。
果然應了月老仙翁的那十個大字:情定三生石,命結連心鎖。
一切亦如早已算計籌劃好般,不差一步、不錯一招,兩個命中註定的人不期而遇一見鍾情,他非她不娶、她非他不嫁,海誓山盟下定了情緣、許了生死。
這份緣,起於鳶尾花。
我青城自古山勢崚嶒嵯峨,綿延千里,多的是琪花熌灼、瑤草林立,那日白盞見我酣睡正甜,決計多半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心忖近日空山新雨後,後山碧藥谷中的鳶尾花綻的正茂,何不採一些點綴堂室。
白盞在我青城待的年頭舊久,甚至連性子也潛移默化地隨我孃親與我,說做便做,當即毫不遲疑地駕著天梭祥雲一道流光直奔碧藥谷。
在這天垠地荒裡,無人不知我青城山碧藥谷中的藥材滿山遍野品種包羅永珍,尤以鳶尾花繁多為最。
白盞喜淡雅甄純氣這我早已是知曉的,是以她閒暇空餘之時必然會多跑幾趟碧瑤谷覷一覷這色彩鮮豔的鳶尾花也不屬秘密。
碧瑤谷內的鳶尾花唯紫不雜,時一片紫海襯得天穹奪目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