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青城,還未待我完全立穩身子,神情焦灼的白盞半仰著一張愁雲慘淡的已然趨至了過來,撾住我的臂膊啟唇慌叫著:“小主,小主,快快,念芷殿下剛剛離了青城,許還能追得上。”
我愣了一愣,疑惑問:“那個‘念芷’?”
她略是一怔,再一呆,頓是哭笑不得:“鳳族的念芷公主殿下呀。”
可憐見的,本仙芷適才被黎宸那臨別一吻給吻得有些頭腦缺氧,腦海裡頭現在桃花滿天開,綻放得絢麗璀璨。雙目一覷,東壁廂一朵多情婀娜、西壁廂一朵含苞待放、南壁廂一朵花瓣癹骫、北壁廂一朵翩躚妖嬈,端的是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和風一拂,滿樹的桃花隨之緩緩搖曳,偶有叵耐寂寥者,乘間墜裡枝頭,隨著滿天紅霞隨意跌落紅塵,蟠極識海,點綴成一道豔羨傾城的風景。
我不可自拔地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之中,若非受到外力的一陣襲擾,只怕這場載了春花秋月的風月大夢一時難醒。
回首處,是白盞火急火燎的催促。
她急道:“小主,小主……”
本仙執訕訕地揩了一把嘴角邊上飛流直下的涎沫子,呃,忒是不濟忒是不濟,斯須的功夫就做上了白日夢。
穩定心神,我問她:“你可曾瞧清她是往那個方向去的?”
白盞抬起右手膊,挺直了纖細嫩白的食指往卯方一仰,道:“她騰雲很是疾利,我隱約是朝著那邊去的。”
往東去的麼?東,東,東,若是念芷果真往東去的話,那麼跑不了了,必是去尋桃花元君了。青城之東,萬里之內,唯一坐落著的便只有桃花塢。
我不勝唏噓。這磨人的妮子,這又是在何時與那桃花元君款曲暗通上的?莫非天垠地荒中的雄性動物都死絕了,怎地一個個都前赴後繼地那桃花元君爭著勾搭,藤葛不清?
我七竅生煙地撫著額角,有氣無力地瞥了白盞一眼,為之惆悵地交代:“好了,我出去一趟。你千萬守好了另外一個,莫再出甚波折了。”
她頷首稱是。又徑問:“小主,此事可是有甚難辦之處?”
我望了她一言,意味深長地說道:“也無甚難辦地,你就等著本小主凱旋而歸吧。”心有思忖:“大不了再鬧一回桃花塢,斬一回桃花樹。”
隨手招來一塊很像本小主此刻心情的烏雲,踏在上頭隱了仙身,摶搖遂往桃花塢而去。
雖則念芷身是鳳族仙統,為之鳳帝膝下唯一的掌上明珠,即使她見今與那桃花元君將生米煮成乾飯稀飯,也不見得能賴在我頭上。然奈何我心中卻始終有些燥亂之氣難以抑制,也許,本仙執一整壁心念念不忘的是與鳳族的交情、與念芷的姐妹情誼。
捫心自問,桃花元君英雋絕倫,更生得是倜儻不羈、風流瀟灑,雖較之黎宸差許,卻也屬萬里挑一的神仙。若非經歷白塗之事,他倒與念芷算來也頂頂的般配。
如此思量,我登時湮了前往桃花塢棒打鴛鴦的心思。調轉烏雲直上九重天,徑往老仙翁的緣儲宮而去。
正可謂:有風方起浪,無潮水自平。我倒要瞧一瞧,念芷與桃花元君的緣分幾何。
疾風甚是凜冽地掠過我的腮畔,肆虐無忌。我不自覺地緊了緊封襟領口,以免有更多的風灌進。
當本仙執威風凜凜地殺到緣儲宮之時,首先映入眼簾之人竟非緣儲宮之主、掌天垠地荒姻緣之仙的月老仙翁,而是神族名義上的帝君、本仙執目見心坎上的人兒——黎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