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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人生無常夜如斯

我似乎睡了很久,仿若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是一片充盈了紫色花海的園隅,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一隻長喙黃鶯隱匿在碧水湖畔的千年柳樹椏杈間,埋身陰翳囀啼悠揚。樹上的嫩綠枝條奮力吐著新芽,開得恣肆葳蕤,明媚溫煦的陽光垂瀉普撒如璀璨灼眼的素珠,每一顆都明光爍亮,彌足珍貴。園中另一僻靜角落稀疏綻著幾株花色豔麗的虞美人,薄嫩的瓣葉質輕如綾又似彤雲朵朵綵綢片片,花姿婀娜隨風翩躚,盛得極為窈窕!

遠處水平如鏡的湖面恬靜淡雅,與倒影在鏡面的樹影融為一體,相得益彰。清澈見底的湖水晶瑩剔透,掬起一把,清冽澄明,湖心偶爾遊過幾隻色彩斑斕的水鴨子,閒情逸致頗是愉悅愜意,待水鴨行經過後,水面波紋疊疊,泛起陣陣漣漪。

很快,一切恢復如初,如昔如往,好似從未發生什麼一般。

夢到此處,戛然而止。似乎有誰小心翼翼地攀爬在我身上,伸出胖乎乎肉嫩嫩的小手輕輕拂過我左側臉頰,隱隱聽他口中小聲嘟囔著:“姨娘、姨娘”

他的叫聲很輕很柔,我摸了摸額角,緩緩睜開惺忪睡眼,著眼處竟是一個長相頗為秀氣的奶娃娃正手拿狼毫筆,在我臉上不亦樂乎地塗塗畫畫著。我眼帶茫然地盯著他,見他咧開嘴笑得很是得意,不禁開口詢問:“你在作甚?”

他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手下仍舊不肯停歇地徑直奶聲奶氣回著:“淳兒在畫游水烏龜呀。”

說完,他才豁然醒悟,低頭一瞧,發現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然後便是“哎呦”一聲,連人帶筆圓鼓鼓地給滾下了床。

我匆忙爬起身,下了床榻將他從地上抱起,見他只是傻乎乎地望著我,一聲不吭,仔細替他查驗了一番,並未發現有何處受傷,於是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凝視著他的炯炯雙目柔聲問道:“你一直盯著我的臉看甚?”

他嚥了咽口水,嘴角上掛著一絲晶瑩纖細的銀涎,呆呆地回著我:“姨娘.淳兒的游水烏龜還沒畫完”

原來這奶娃娃名叫“淳兒”,卻不知是誰家的小公子,膽敢在本仙執臉上為非作歹,真是膽肥得令我甘拜下風。

我有心拒絕,可是看他一雙盈盈辰目可憐巴巴地盯得我心尖兒發疼,於是伏枕躺好,和顏悅色地道:“既未畫完.那你便將你這栩栩如生的游水烏龜畫完吧。”說訖,認命般地雙眼一闔,隨他任意折騰。

他見我並未制止,還十分配合地躺下任他隨意塗抹,瞬時雀躍不已地滾下床,拾起地上方才被他狠心拋棄過的玉管狼毫筆,蹣跚著小身軀走到房內紫檀木桌前,俯身攀上矮椅,用柔軟細嫩的小手五指攤開撐在桌面上,另一隻小手揝緊筆身,謹小慎微地在紋了傲骨寒梅的歙硯內蘸了蘸,待添飽了墨他疾忙回身攀下紫檀矮椅,這才屁顛顛地重新爬上床。

等萬事俱備,他躍躍欲試想落筆描繪之時,不期房門被人從外輕輕推開,入瞼就是他正鬼鬼祟祟地對著我的粉白小臉欲行不善之舉。

來人不由分說地將他抱下床,低聲怒斥道:“淳兒,我說過多少次了,姨娘睡著的時候你不準再到這裡來,你要是再不聽孃親的話,那我就只好請夫子來罰你謄寫《千字文》,還有《道德經》。”

淳兒瞪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張大嘴巴:“啊?”

他孃親白盞繼續佯裝惡狠狠的模樣,小聲道:“寫不完不準睡覺。”

淳兒看著面前怒目圓睜的孃親,惶惶不安地絞著衣角,眼睛瞪更大了:“啊?”

白盞看著他,繼續悠然地悄聲說道:“若是寫錯了一字,還要重新再謄寫,直到寫對為止。”

“啊嗚!”天真無邪的淳兒見自己孃親比前日遇過的吊睛白額大蟲還要兇猛千倍,立時撅起小嘴,一雙柔嫩的小手拽著白盞的衣角嗚咽哭了出來。

我於心不忍,從紫海棠素面錦被內爬起身,伸手拉過淳兒的小手,抱他上床,笑說道:“你這孃親,平素看著一副溫婉嫻熟嬌柔不堪的模樣,不成想也有做惡婦毒母的天賦。乖淳兒,莫哭,有姨娘在,便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白盞整個人似乎還未從我醒轉過來的驚喜中緩過神來,許久,才撲過來抱著我,聲音哽咽地叫道:“小主,小主,你終於醒過來了,太好了.我”

我抬手摩挲著她的身背,微微拍了兩下,溫聲慰道:“好了,快莫讓淳兒看了你的笑話,不然你的威嚴又何在?”

本以為她被我這一勸慰心頭會好受些,沒想到哭得益發的傷心,渾身顫抖不住,泣不成聲道:“小小主,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