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辦才好!"
顧大年一聽這話便著急了,連帶著言語的口氣都有些哆嗦:“青山昨兒個清早才於我說的好好的呀!怎地今天就反悔了。
周家是咱這臨平鎮上的大戶,聽青山說周家的老宅在鎮上都有上百年光景,咋就說搬就搬呢,閨女你可是看晃了眼,
那周家老宅後門外有一棵兩人粗的老梧桐,梧桐邊是有一口百年老井,井口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周字,閨女你看清了沒?”
柳青山說的就是周家到那個管事。早前是顧家村鄰村柳家的大兒子,和顧大年差不多年歲。兩人是兒時的玩伴,穿開襠褲時沒少一起上山捉兔子下河摸魚。
等年歲大時,顧大年便一心撲到田頭做活,而柳青山則被家裡頭送出去送到周家的鋪子裡夥計,跟帳房的先生學進出盤算的手藝,當年出去時不過十二的半大小子到如今四十有餘才坐上週家外院管事兒、的位置。
顧七是知道顧大年口中周家後院的那棵梧桐的,只可惜早兩年就掉光了葉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樣子了。若不是年歲太久那些錯雜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難到鎮上餓瘋了的災民給刨了吃的精光。
至於梧桐邊上那個刻著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幹了水,如今黃土都快蓋過半了。
眼看著快過了晌午,顧大年依舊在一旁絮絮叨叨問東問西,顧七自顧自的燒著火也沒作答。好在顧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閨女回不回他話,他只是覺得有些話堵在胸口不說說他心裡難受。
其實顧大年前頭就相信了閨女說的話,知道周家是真的要逃,也知道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定是賣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歸信卻一時半會兒就是接受不了。
顧七知道顧大年是心裡頭難受便也不打斷他由著他念叨,只等鍋裡的野菜葉子燉樹根煮透了煮爛了才道:
“爹,樹根煮爛了。咱先墊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將這三捆柴背去周家問問。他們若還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別家問問”
“要是賣不出去可怎麼辦?”顧大年蹙著眉焦心道。
“不管賣的出賣不出,明兒個咱都得走了”顧七將鍋子裡的樹根湯盛了一碗給顧大年,又往裡頭多填了兩勺野菜葉子。
“又要走,咱這是要往哪裡走也!又能走到哪裡去吆!"顧大年說著不免哀聲嘆氣起來,他們已經走了三個月了從顧家村走到柳縣,又從柳縣走到如今的臨平鎮,都走了大半個渝州府了,怎地還沒走到頭呀。
“哪裡有吃的就往哪裡走,哪裡有活路就往哪裡走。”顧七的聲音有些空,好似不是在說給顧大年聽而是在說與自己聽:
“臨平鎮上的住戶如今已經空了六七成了,若是老天爺還不下雨,只怕臨平鎮外的小安河也撐不上幾個月了。
爹,山腳下的樹根前幾日就被災民挖光了,就是這臨平山上的也所剩無幾了,明早定是要走的。”
“可不是,想活著就得走,眼瞧著走到閻王殿那天也算是到頭了。”
這種喪氣話顧大年不是第一日說了,顧七從穿來那日起便斷斷續續的聽著顧大年說著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