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偌大的皇宮終於安靜下來。
于飛心情煩躁,卻無處排遣。他擔心金蓮的安危,不知妹妹會不會受到傷害。一想到,在自己的眼前,金蓮被奧利加擄走,就不由得萬分的懊惱。空有一身武功,卻還是讓賊人得了手。
奧利加的相貌,與刺客費薩爾極為相像,都是高鼻深目,一臉的絡腮鬍子。甚至,連舉止儀態、說話腔調,也有七八分相似。何況此人,居然可以出入宮禁,于飛豈能不生疑?
皇帝昏睡不醒,渾身冰涼,偏偏脈象正常。一屋子的御醫,都對皇帝的病症束手無策,偏偏奧利加,卻聲稱可以治療?難道說,我堂堂華夏醫道,還不如一個大食人?
即便是阿巴斯王朝,此時的醫術,也未見得多高明。
于飛起了疑心,自然不肯讓奧利加靠近床榻。略略一移步,正擋在奧利加面前。冷冷的抬眼,想要問話試探。
卻在這時,殿外高聲通報,“皇后駕到。”
皇后比于飛慢了一步,剛剛趕到崇政殿。她與皇帝,十多年的夫妻,情意深厚。尤其是生下金蓮之後,皇帝如獲至寶,真是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快要寵到了天上。
因著金蓮小丫頭,夫妻倆的感情,也愈發濃厚。
皇后踏進大殿,一眼瞧見皇帝,只覺“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發黑。深深的吸口氣,穩穩心神,皇后慢慢走近床榻。她不是一般的弱女子,也並非沒經過風浪。
此時此刻,皇帝昏迷不醒,朝局震盪,她必須得穩住。
“姐姐,這位是奧利加大師,醫術高超,方才已診視過,稱可以醫治官家此症。”朱氏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皇后聞言,冷冷瞥了一眼朱氏。後宮之中,即便是貴妃、賢妃等人位份再高,也沒有資格,與皇后姐妹相稱。想必近一段時日,三皇子獲封親王水漲船高,朱氏有些忘乎所以了。
但此時,事關皇帝安危,皇后卻也不願計較了。只是心下有些奇怪,宮中御醫無數,怎的召了個大食醫師?皇后微微轉頭,看向一邊的何正。何正一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回稟聖人,前兩日官家有恙,三司副使朱哲,舉薦了大食醫師奧利加進宮。這兩日,都是大師為官家診治。”
“哦?”皇后眼簾低垂,眉頭微皺。此前七八年,她對朱氏並無惡感,每每見朱氏謹小慎微,甚至還生出憐惜。以己度人,深知宮中女人活得不易。但最近二年,朱氏性情大變。
三皇子封親王,朱家飛黃騰達。深宮中的朱氏,一改往日瑟縮謹慎,終是揚眉吐氣。朱氏收買心腹,打壓別院嬪妃,一番手腳,皇后都看在眼裡,只是那時心情鬱郁,懶得搭理罷了。
然而,朱家什麼心思,皇后豈能看不明白?
何況,昨夜的刺殺,就像一根刺,梗在心頭。針對自己,針對苗妃,所為何來?皇后略一思量,已有了大致的猜測。雖說現今還沒有證據,但只要拿下楊懷敏,幕後主使早晚現形。
此刻,聞聽是朱哲推薦,心中更想的多了些。
“大師醫術精湛,官家很是讚許。”何正斟酌著說道。
“既如此,有勞奧利加大師。”皇后點點頭,算是允了。何正貼身侍候皇帝,忠心耿耿。既然他如此說,當可放心。
朱氏此刻忐忑不安,一副絹帕攥在手裡,怕是快要揉爛了。皇帝的所謂病症,朱氏心知肚明,那都是奧利加的巫術所致。雖不明白是何故,但她知道,只要銅鈴一響,皇帝就會甦醒過來。
見皇后允可,朱氏立時心下一喜。這次,皇帝在朝堂暈倒,卻是一個意外。她和奧利加急急趕來,就是要想辦法遮掩過去。只是她想不到,二皇子和皇后,來的這般快。
眼光一轉,向奧利加望去。卻不料正瞧見,于飛手一伸,再次擋住了奧利加。朱氏的心,一下又揪了起來。
于飛攔住奧利加,轉身向皇后施了一禮。
“大娘娘,兒子有幾句話,要問問這位大師。”
“二哥兒想問什麼?”皇后略顯詫異,不知何故。但她對於飛的脾氣秉性,可是知之甚深。斷不會無緣無故,阻攔大食醫師。畢竟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他的父親。
于飛轉回身,厲聲喝道,“奧利加,你好大的膽。”
奧利加猛地一驚,下意識連退數步,擺出了格鬥架勢,一雙手臂將頭臉護的嚴嚴實實。冷不丁的變化,驚呆了眾人。一個溫文爾雅的醫師,剎那間兇相畢露,變成了草莽武夫。
于飛的眼神,倏地凌厲起來。只一聲試探,竟真的驚了蛇。眾人不識奧利加的架勢,于飛怎會不識?分明是拳擊的路數。
“費薩爾已經死了,本王親手所殺。”于飛還在試探,奧利加和費薩爾相貌相像,絕不會沒有關係。
“你殺了費薩爾?”奧利加愣了一瞬,難以置信。隨即,奧利加暴怒了,大吼一聲,揮拳向于飛衝來。三五步的距離,奧利加一個跨步,就到了于飛眼前,勾拳厲嘯,刁鑽狠辣。
眼見缽大的拳頭襲來,于飛不慌不忙,腳下輕輕一滑,天魔步踏出,倏忽之間,已到了奧利加身側,順勢擰身翩翩而起。
“砰”的一聲,一掌拍在奧利加肩頭。
肉眼可見,奧利加的肩膀塌陷了下去。奧利加一聲慘叫,身子不由自主飛墜了出去,撞上殿中龍柱,撲通滾落在地。不過,這奧利加確是兇悍,就地團身一滾,緊接著縱身而起。
突兀的打鬥,讓殿內眾人驚慌失措。但不知何時,小金蓮竟從床榻邊,跑到了龍柱跟前。她躲在龍柱後,一雙大眼睛,追逐著于飛的身影,顯得很是興奮,根本不知危險。
奧利加一招落敗,自知不是敵手。他沒有料到一個深宮皇子,竟然武功卓絕。枉他數十年苦修,自負修為,卻不是一招之敵。
肩膀上劇痛,讓他暫時恢復清明。
心驚之餘,已眼觀四路,急尋脫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