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白鬍子老頭兒回著話便連忙叫旁邊捧著布料的差人們上前展示給十三看。
原來這老頭兒便是這雲城百年老字號的裁縫店雲意行的掌櫃洪雲裁。
說來這雲意裁縫店幾十年前差點被霍老太爺收購,後來不知為什麼放了他一馬,並放了些水,相當於白送給了他家一片市場,這雲意裁縫店才得保住祖傳的字號,把手藝延傳下去。
今早他接到信兒讓上霍家送布料,便有些惶惶不安,這霍家的綢緞莊裁縫店壟斷了全市及周邊各縣,怎的用的著自家這小店上門,就算自家手藝有所不同,也從沒給霍宅做過活,眾所周知,這霍宅自己家上下里外一應都是自供自給。
他是個怕事的正經生意人,有心不去,又深懼十三惡名,再說多年前虧得霍家高抬貴手,才得以讓自家這老字號能在雲城有一席之地,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他自念霍老太爺的為人處世大度。
思摸幾回他便在霍家差人的催促下,打發店裡的夥計帶著上乘的布料來了,其實布料卻還委實有限,他雲意裁縫店主要賣的是祖傳手藝。
若他家的製衣手藝精細,巧奪天工自不消說,只說他練就的一雙慧眼如炬,只一上前仔細打量幾回人,便能準確地瞭解此人的尺寸,所以雲城乃至外地聞名的權貴大戶家,那不願拋頭露面的深宅太太小姐都願意請他去裁衣。
剛剛十三叫小妖女出來,洪雲裁不敢與以往似的上前細打量身材,只抬頭大致瞅了一眼,便趕忙垂首,他慶幸得虧自己一雙老眼練就的比尺子還精準,不然這霍府活閻王三少爺的內宅之眷,多看兩眼沒準就得引來禍事,到時候錢沒賺到命賠半條可不值。
十三一一看了夥計手裡捧呈的布料,
揀著素致雅靜的顏色花樣留用,又直說太少了,叫洪雲裁店裡有相同型別的儘管添上一塊結帳,沒有便去他霍家的綢緞廠進貨。
洪雲裁笑著點頭哈腰,又恭維道,“少夫人現在身量還單薄,年歲也小,這個年紀的人都長的快,半年能差一截,不若做一些大兩號的沉穩花色的衣服備著……”
十三聞言一拉臉,“不必。”
他一抬手,扔下手中的布料,又揮手叫夥計們出門退下才對洪雲裁道,“我霍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倒是有的是。”
十三抬眼盯著連聲稱“是”的洪雲裁,“全都按少夫人現在的尺寸做,多一寸少一寸都拿你是問。”
“精細著做,要十分用心,別打量我霍家有錢就胸無點墨,敢做些花紅柳綠庸脂俗粉的貨色來我這糊弄湯事兒,”他頓一頓,對著點頭哈腰不迭的洪雲裁一挑眉,“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洪雲裁脫帽懇言,“不敢不敢,少夫人天姿國色,絕非凡質,老朽不敢拿平庸之物褻瀆。”
十三聞言只是一笑,只叫他擬個帳單了來瞧瞧。
洪雲裁聞聽十三吩咐,便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站立在桌前兢兢業業地寫完又小心呈上。
十三一看帳單便深深一皺眉,他看了兩眼便把帳單子往桌上隨手一扔,
洪雲裁一見,還以為價目標貴了,他上前連連打千,“三爺,這只是平時流水的明細,小店可以給您打個折扣,可以打總。。。。”
十三一聽,手“啪”地一聲拍在桌面的帳單上,淡淡道,“聽聞洪老闆技名遠播,也是上宅門量身裁定,做慣了的老人了,原來就這樣報帳單子,真是不得不讓人懷疑你所謂的老字號老手藝,見面不如聞名。”
洪雲裁在下聽了此言,一時摸不著頭腦,他抬起襖袖擦擦汗,只得上前揣摩著道,“三爺明鑑,老朽從祖上九代便從事這一行,以前也為權貴宅院供過,絕不是那欺童瞞叟之輩,本家字號在前朝就深……”
“得了!”十三見他總是不得要領,便不耐煩的一擺手,“誰同你扯那陳芝麻爛穀子八百年前的舊事,”
他用墨鏡腿兒一挑帳單,不欲再和他打啞謎,“你只比這這帳單往上加十倍的價錢報與我府上的管事,回頭送來衣服領了錢,再來我這領這張帳單子,可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