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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

十三離開了長生門便馬不停蹄地直奔京都城。凌晨霜寒露重,他頂著寒風一路風塵僕僕,及至進了京都城,天已黃昏。

京都城已下了幾天的雪,此時積雪深厚,路滑難行。十三踏著厚雪直接去了鬱謹行的別院。

該請的鬼都請了,大事待定,是時候要去接小妖女回來了。

“不知小呆瓜過的好不好?”十三一面拴了馬,一面心中不由想到。

這句話他心中每天掂過來倒過去無數遍,及至將要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的人兒了,他竟忽然生出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小妖女過的十分不好。

自那天與十三分離至此已將近三個月,她在鬱家鬱鬱寡歡怏怏不樂,連吃飯都索然無味。

那天十三決絕離去,小妖女心碎一地,她呆愣愣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瞅著十三離去的身影,久久站立雨中,彷彿凝成了雕塑。

如果她會流淚的話,她早就眼睛通紅淚流滿面,可是她並不具備這種能力。

所以既使她的心已破碎成千瘡百孔,她也只能怔怔的愣著,她沒有癒合傷口排遣痛苦的方法。

她沒有。

就像得隱症的人沒有解藥,只能倍受痛苦折磨,外表卻看不出來,一切都像個正常人一樣。

甚至,比正常人還正常。

她眼見十三決然離去失了蹤影,又知不能強跟十三而去,最後,她聽了十三的話跟鬱謹行回去。

至鬱家後,她像走入了雕樑畫棟的鳥兒,呆呆懵懵,不明所以,不問所以。

僕人端來飯她就吃,讓睡覺就睡,但她不說話,亦不笑。

她像個櫥窗裡的水晶娃娃,彷彿喪失了喜怒哀樂。

看到小妖女悶悶不樂,鬱謹行變著法子逗她開心。

他從未曾想還有此緣能親近心上人左右,故搜腸刮肚想方設法為她解悶。

從遊園到看戲,從枯荷聽雨到圍爐烹茗。

小妖女總是不理,雖然身在鬱家大宅門,她卻固執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她把自己框在了一方玻璃架子裡,讓人只能敬而遠之難以接近。

她如姑射神人,讓人自覺彷彿接近了她就是褻瀆神明。

她冷冷清清,孤孤寂寂,卻是美的不沾世俗世塵的小精靈。

一隻傷了心的小精靈。

除夕時,鬱家張燈結綵,鬱謹行又有意想製造熱鬧逗她芳心一悅,故更著意比往年添置了許多。

小妖女不看戲也不湊熱鬧,想起去年和十三過年的情景,她臨窗而坐,悶悶無言。

她照舊每天都等十三來,她心裡認定十三一定會來。她認定十三隻是對她發了脾氣,只是偶爾暫時離開,不會真的不要她。

她時常一坐就是一天,回想十三曾說的話,一點一滴,假裝就像他一直在自己身邊一樣。

鬱謹行給小妖女找來了外國新式喜劇演出,希望小妖女能笑一笑,高興些。

只是,心裡受過傷的人,看喜劇也會流淚的。小妖女流不出淚,她的淚都流到了心裡,流到了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無論是喜劇,還是悲劇,對她來說,都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給她快樂的,只有十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