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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時過境遷

城外的炮樓終於被端掉了,鬼子又縮回到了城內,八路軍的游擊戰仍零零星星地蠶食著鬼子,城裡的鬼子偶爾出來掃蕩一次,八路軍就和鬼子激戰一次,雙方互有傷亡。八路軍的根據地越來越大了,隊伍也得到了擴大,三年以後,楊槐已經是八路軍一名營長了。以前的嶽營長已經是團長了。

這是三年以後的事情了,在這三年的時間裡,他見過王伏生幾次。香草生了,是個男孩。得到訊息的王伏生起了個大早,特意趕到八路軍營地來通知楊槐,他跑得氣喘吁吁,鼻子上都掛了汗了,見了楊槐從兜裡掏出兩隻紅皮雞蛋,這是當地風俗,每逢喜事都要以紅皮雞蛋相送。那兩隻紅皮雞蛋還熱乎著,帶著伏生的體溫。伏生結結巴巴地說:生,生了,香草給我家生個男娃。

楊槐手裡握著那兩隻紅皮雞蛋,望著滿頭是汗的王伏生說:該給娃起個名了。

王伏生抹一把頭上的汗,用舌頭舔了舔嘴唇,憨憨地笑著說:我在路上想了幾個,不是狗剩不好聽,還是你幫著起一個吧。

楊槐把那兩隻紅皮雞蛋在手裡搗來挪去的,望著天說:要不叫福娃吧。

王伏生抓抓頭笑了:還是這名好聽,就叫福娃了。

說完向回跑去,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過頭又說:謝謝你了楊槐,我和香草都謝謝你哩。這回便頭也不回地跑去了。

楊槐手裡握著那兩隻熱熱乎乎地喜蛋,望著遠去的伏生,心裡一時空空落落的。福娃,福娃,他在心裡默唸著,他又想起了香草,上次香草從炮樓裡被救出之後,伏生就把她送到家裡去了,再過幾個月香草就要生產了。

第二次見到伏生時,那會兒福娃已經兩歲了,王伏生已經是少校副營長了。王伏生把香草接到了隊伍上,那會隊伍不經常打仗,居住也相對固定,伏生便把香草和孩子接到了部隊。少校副營長王伏生派來個通訊員通知楊槐,讓他有空去王伏生那看一看。

那會皖南事變已經爆發了,國共已經不再合作了,但關係也不那麼緊張,他們面對的共同的敵人仍是日本人,兩支部隊仍互相走動。

楊槐沒有馬上去看王伏生,他不知道王伏生又有什麼喜事了。有一次,楊槐帶著隊伍去白家莊開會,回來時路過王伏生駐地,他順便去看了眼王伏生。

當衛兵帶著他走進王伏生居住的小院時,他看見香草正站在院子裡晾衣服,兩歲的福娃拿了一根棍子在地上摳土。楊槐站在院門口,打量著香草和福娃。半晌,香草也看到了楊槐,扎著手,愣了片刻道:楊槐哥,你來了。

楊槐望著眼前的香草,她比以前胖了一些,以前紮在腦後的辮子不見了,改成披散在腦後了,看上去比以前豐滿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女人的味道從香草的每個細胞中點點滴滴地透露出來。

他站在門口輕輕地叫了一聲:香草……

兩個人似乎都有些愣怔,片刻,香草反應過來拉起地上摳土玩的福娃說:叫舅舅……

福娃陌生地打量一眼楊槐,突然扭頭向屋裡跑去,然後伏在門框後面,露出半張臉打量著楊槐。

那天晚上,王伏生從外面買回來一瓶酒,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在院子裡吃了一頓飯。兩個人喝下半瓶酒後,香草突然說:楊槐哥,你該成個家了。

楊槐望著香草怔了一下,看眼福娃又看眼伏生道:來,喝酒。他想把話岔過去。

香草仍說:兩年多前,你沒能娶成小鳳,要是小鳳不被日本人抓去,這會說不定你的孩子也滿地跑了。

一提起小鳳,楊槐的眼前又閃過小鳳中槍後,掛在臉上的那一縷微笑。小鳳這種奇怪的神態,已經伴著他好久了。時不時地就會想起小鳳那縷不合常理的微笑。一想起小鳳,他心裡就油煎火燒似的難受,小鳳是為他死的,如果小鳳和他沒有關係,鬼子就不會抓她,不抓她,她就不會死。他時常還想起,小鳳在炮樓裡喊:楊槐,你是我男人,我生是你們楊家人,死是你們楊家鬼。半夜裡他經常夢見這樣的喊聲,每次夢見,他一激靈就醒了,然後呆呆地望著暗夜,許久不能入睡。不管他是否接納了小鳳,小鳳已經頑強地鑽進了他的腦海裡,讓他揮之不去。

王伏生見香草這麼說,便也說:槐呀,你都是八路軍營長了,該成個家了。

說完王伏生幸福地望一眼眼前的老婆孩子,嘴裡有聲有色地吃著菜,然後咕嚕有聲地嚥下去。伏生的樣子既滿足又幸福。

香草又說:楊槐哥,要不我幫你張羅張羅,高大奎團長的妹妹現在還沒婚配呢,她可是讀過書,識過字的。

楊槐把一杯酒倒進喉嚨裡,仰起脖子說:我吃好了,還要回駐地,你們慢慢吃吧。

他突然這麼說,王伏生和香草就驚了似的望著楊槐。

楊槐說走就走了,他走到門口,回頭想起什麼似的說:草兒,要是你回家,碰見我媽告訴她一聲,我都好,不用她惦記。

香草怔了一下,還是答:哎……

王伏生走出來衝楊槐的背影說:兄弟,你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