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車在林間小路穿行。
森林黑漆漆的,路邊沒有燈,擺渡車燈光有限,只能照亮眼前的路。
雨停了,今晚月色很好,照得路邊的水窪反著淺淺光亮。
嚴成錦好奇,“為什麼不裝路燈?”
這段路都是聞家修的,裝上路燈也不是難以做到的事。
聞佳音說:“爺爺不讓。”
“其實,要不是為了方便兩邊往來,他連這段路都不會修的。”
“他總說這裡是動物的地盤。路燈要亮一整晚,會打擾他們休息。”
“這座矮山其實很尷尬。沒歷史,也沒高到成為旅遊景點。當然,更不可能有什麼珍惜動物,也做不成自然保護區。”
“別看現在樹多草雜的,其實很久之前,這裡就是片荒山,只有一家孤兒院和幾畝荒地。”
“有開發商看中這裡,想在山上建別墅區,要把那家孤兒院趕走。當時孤兒院的院長是我們家一個遠親,爺爺很敬佩他,就買下這片矮山,讓他們安心住下。”
嚴成錦瞭然,“我們現在——”
聞佳音說:“我們現在要去孤兒院。”
孤兒院的老院長已經去世了,現在管理這家孤兒院的是他的‘女兒’。
老院長一生未婚,也沒有自己的孩子,現任院長也是這裡的孤兒。
院長乾瘦乾瘦的,臉上掛不住肉。她和聞裕差不多大,看起來卻像他的長輩。
但她眼睛非常亮,熠熠生輝的。
她帶著幾個大孩子等在門口,見聞佳音來了,很高興的迎過來。
孩子們和聞佳音很親,都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和她說話。
嚴成錦這時才看出來,原來這些孩子都有殘疾。
有人看不見,有人不會說話,也有那種智力有缺陷的小朋友。
比起‘孤兒院’,這裡更像一所‘特殊教育’學校。
山裡難得有人來,他們對嚴成錦很好奇,又不敢搭話,都偷偷看他。
有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衝聞佳音比劃手語。嚴成錦看懂了,他在問:這個好看哥哥是誰。
聞佳音很嘚瑟的跟他比劃:他是我丈夫。
有個小女孩看懂了,大聲告訴其他人:“這個哥哥是間間姐姐的老公。”
這一嗓子喊得太亮,原本在院子裡玩耍的小朋友都圍攏過來,驚呼聲此起彼伏,稱讚他倆好厲害。
他們真的太小了,這是他們知道的最高階的誇獎詞彙。
聞佳音依舊得意洋洋的。她比了‘收’的手勢,又衝他們‘噓’一下,“哥哥姐姐明天還要上課,不要打擾他們休息。”
小朋友也跟著‘噓’起來,表示自己會乖乖的。
這是個很可愛動作,嚴成錦卻看得心酸。
那個看得懂手語的小姑娘大概七、八歲,右邊身體萎縮的像變形的樹根。
還有小男孩,至最多不過十歲,額頭誇張地往外凸起,撐得他眼睛幾乎凸出眼眶。
“不要難過。”聞佳音說,“他已經安排上手術了。再過幾天,他就和別的小孩一樣了。”
嚴成錦喉嚨發緊,“這裡,怎麼運營?你一個人在支撐嗎?”
“這裡歸爺爺管。”聞佳音笑容溫柔,“他為這裡做了個基金,每年給的錢不多,夠他們生活和學費。”
擔心嚴成錦誤會,聞佳音解釋:“不是爺爺不願給他們花錢。他怕這些小孩養成不勞而獲的壞習慣。”
“爺爺一直告訴他們,得靠自己。”
“他總擔心自己把他們養起來,哪天家裡破產了,這些孩子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