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通還是那副面貌,連邊鬍鬚,目光陰沉,有時看起來頗為呆滯。
身穿黑袍,頭上有幾塊傷疤已經快好了,來見張韓的時候,訝異於他已成了關口守將,所以單膝跪地,連忙道歉賠罪。
聽得幾人都是莫名其妙。
“君侯,都是在下不好,連累君侯受此大難,在下該死!”
“別說了,”張韓雖然也迷茫,但一時半會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先把人拉起來再問道:“你為何會這般自責?”
何通愣了愣,道:“難道說,不是因我……讓君侯暗中在軍略上為孫策行方便,所以遭罰貶謫到此地為守將嗎?”
哦……
張韓和典韋鬆懈了下來,恍然大悟,在深吸一口氣的同時也緩緩對視了一樣。
何通定是誤會了,這件事和被貶沒有半毛錢關係,他這樣的義士,若是讓他一直這麼誤會下去,恐怕以後連許貢都不要了,便定要為張韓拋頭顱灑熱血,是個血性人。
但騙一個血性耿直之人,於心不忍。
於是張韓語重心長的道:“不必掛懷,區區太守之位,不要也罷,你是義士,我亦敬重義士,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典韋拍了拍胸脯,一把攬住了何通的肩膀,道:“別放心上,君侯向來如此。”
“你被孫策擒獲,隻字不提許貢,那許貢到了許都,居然也隻字不提你,俺和君侯覺得不甘,方才出手相救。”
“唉,”何通嘴角癟了一下,道:“刺殺孫策,本是為了洩憤,同樣也是還盡了許貢之恩情,此後便不再為他門客了。”
死士刺殺,至少撫卹、喪葬、名聲等,都需給人備足才是,若是成功了,自然不必特意準備留名的傳記,他們自然會出現在孫策的記載之中,何通沒想到的是,許貢什麼都沒給他準備。
失敗了,就是兩個字囊括——義士。
淪為了“等”裡面的一員。
這一路來,大致的情況,他都已經聽張遼說了,期間來回傳信的人也都是君侯的,主要是為他奔波,將他撈出來,何通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報恩了,他只感覺唯有將命交給張韓,才算是最好的回報。
但每每有這種想法時候,心中又不免有些羞愧,人家要你這條命,好似也賺不來什麼。
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張韓為何會救他,圖什麼呢?
張韓一直拉他到了關口,在城門樓裡坐下,問及了孫策要帶來的話。
何通笑著道:“只有一句,待與君會獵於長江。”
“便沒了,不過孫策最後這幾日,倒是曾與在下宴談過。”
“他和你?”張韓笑了起來,好奇的追問著,“你要殺他,而且差點還成功了,將他的面龐都留下了一條印子,他不殺你就已經是破天荒了,為何還要宴請伱?”
總不能是想讓你喝尿追龍吧。
“是,在下也不理解,但是孫將軍談及了當初在舒城時,遠遠見到君侯軍陣的情況,那時他的遺憾便是,沒有立刻衝殺,應當登岸拼殺,與君侯一試刀鋒。”
“有機會的,”張韓滿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的氣量好像很大?”
“不錯,他和他身旁那位年輕的周將軍,都是寬宏大量之人,頗為豪邁,身邊亦有不少豪士相隨,據說還有水賊豪勇者,在江上盤踞多年,同樣跟隨其後。”
“錦帆賊,甘寧,不是天生賊寇,亦是無奈落草。”
張韓喝了一口酒,思索片刻笑道:“這年頭,真正有本事的人,哪怕是落草都能落出名堂來。”
“孫將軍身旁,如同君侯一樣,亦是英豪相聚啊,”何通說到這,迎上了張韓的目光,沒來由的顫抖了一下,而後心都在發涼,後背頓時毛骨悚然,有汗珠滲出。
張韓道:“你一來此,為孫策說了不少話,壯其聲勢頗多呀。”
“不是,在下只是談及親眼所見之事。”
“哦,”張韓嘴角微微一揚,道:“他已取得了江夏,不知佔據了江夏那一條漢水沒有?”
“沒有,”何通搖頭,道:“孫將軍沒多說此事,但那位周將軍卻還有話讓我帶給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