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上古九州之一。上古時大禹劃九州而定鼎天下,其中便有徐州。《尚書*禹貢》中便有記載,海、岱及淮惟徐州。海即東海,岱即岱嶽、就是泰山,淮即淮河。就是說東海以西、泰山以南、淮河以北的地方即是徐州。此時的徐州已遠非上古九州之一可比,但依然是上通中原、下臨江南的必經之路,戰略地位甚高。
徐州治所彭城,軒轅黃帝即帝位於此,後堯帝封籛鏗於彭城,建立大彭氏國,為彭國先祖,故籛鏗又名彭祖。傳聞彭祖在彭城郊外九里山偶遇黑色洞太歲,吃了之後返老還童,活了八百多歲。後世彭姓即奉彭祖為始祖。
徐州地勢平坦,周邊數百里均是平原,鮮有大山,多為丘陵,實為易攻難守之地。然而徐州交通南北,乃是中原與江南的交通樞紐,得之便能上控中原、下扼江南,為兵家必爭之地。
當年夏國三王之亂,當時的太子遠走關中,趙存勖被王鐸反叛,無法與趙存忻抗衡,於是逃到徐州。好在徐州當時的刺史是趙存勖的人,否則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趙存忻要爭帝位,又不能直接攻打關中,那樣做了就等同於謀反,所以把眼光放在了徐州和荊襄道。前番趁著荊襄道內亂,出兵攻打南陽,最後無功而返。之後遇到趙存勖和王鐸的恩怨,便想一舉拿下徐州。就地勢而言,打徐州比打荊襄道容易多了。荊州山高路遠,而徐州一瀉千里之地,應該很輕鬆就能拿下。誰知趙存勖雖然殘暴,御下的本領卻很強,硬是率領部下守了半年,還不見有人反叛。
如今楚國介入戰場,形勢發生了轉變。晉軍攻打彭城半年,士兵死傷無數,卻沒有任何收穫,原本士氣就不高。好不容易打上西城,眼見可以進城了,楚軍卻打了過來。一到就擊敗了安排在南面阻擋楚軍的五萬精兵,兒子灰頭土臉、僥倖逃了回來,號稱五虎大將之一的鄔盡夫被活捉。
這都不是大問題,自己人多,並不怕楚軍。可是不久之後,傳來訊息,糧道被斷了。趙存勖使用堅壁清野之策,徐州境內的糧草基本上都運到彭城,沒有留下多少,讓趙存忻因糧於敵的策略落空,只得從千里之外的黎陽倉運糧。如今糧道一斷,數十萬大軍的口糧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人可以挨凍,卻不能捱餓。士兵打仗為了什麼?不就是吃糧拿餉,搶錢搶物。打了半年,什麼都沒有搶到,現在飯都快沒有吃的了,誰還有心思打仗。時間拖的越久,風險越大,最後搞不好還會鬧兵變。趙存忻此刻只想著早日決戰,就算不能勝了楚軍,好歹也要讓對方吃苦頭,讓對手不能小瞧了自己。
柳霏霏之所以沒有選擇更穩妥、等待晉軍自亂的方案,是因為她要擊垮趙存忻。若是趙存忻眼看沒有能力決戰而徹底放棄,全軍撤退,楚軍最多也就擊敗他而已,晉軍的實力沒有傷到任何損傷。趙存忻的聲望可能會受到影響,但是隻需要幾個月,就可以把失敗的面子透過別的事情找回來。
不過只要擊垮晉軍,趙存忻就實力就會大受影響,甚至可能一蹶不振。原本就與他不同心的勢力,也會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中原再次大亂,就是楚國攻佔中原的最佳時機。
三日後,兩軍在彭城西門外列隊。兩軍加起來有二十萬人,是真正的大會戰。不管那邊輸贏,都會決定歷史的走向。所謂人馬過萬、無邊無岸。二十幾萬人列隊,也好在徐州是平原地帶,若是在山多路窄之地,根本鋪不開。
兩軍相隔了近兩裡,柳霏霏一襲白衣,立身於隊伍最前,身邊宋岐落後於半個馬身,手裡託舉一根書有柳字的大纛。柳霏霏騎馬慢慢前行,宋岐跟著她,始終落後半個馬身,手裡的大纛穩穩的樹立著,沒有一絲搖晃。
兩人走的很慢,到了兩軍的中點停下來,等著晉軍的反應。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晉軍中間讓出一條路,當先一人騎著白馬出來,後面一個青年將領跟著,和宋岐一樣,手裡託著書有晉字的大纛。
這個“晉”字,代表的是晉王趙存忻,而晉軍的大旗,書寫的是“夏”,代表的是夏國。趙存忻要做的是夏朝的皇帝,而不是推翻夏朝自建國號。
兩邊的大纛都是巨木所制,高約兩三丈,少說也有一兩百斤重,平時都是放在木輪車上推著走。此時兩邊各有一人手託著,可見其人臂力之強。
趙存忻走到柳霏霏面前,柳霏霏微一躬身,道:“見過晉王殿下,禮數不周,還請殿下勿怪。”趙存忻稍微還禮,道:“柳帥客氣。幾年不見,柳帥越發美麗了。”柳霏霏微笑道:“多謝殿下誇獎!殿下雄姿依舊。”趙存忻搖搖頭,道:“老了,不及你們年輕人。”
一番寒暄後,柳霏霏正色道:“此戰若楚軍敗,我們退回淮河,不再踏入徐州地界,這邊的一切與楚國再無干系。”趙存忻回道:“若本王敗,立刻撤出徐州,此間的事與我也無干系。”這是之前兩邊商議好的事情,不管戰爭勝敗如何,都要依此而行。這時重提此時,只是為了當面確認。
柳霏霏道:“好,君子一言……”趙存忻介面道:“駟馬難追!”柳霏霏道:“王爺氣概無人能及。小女子是晚輩,就由我來進攻吧。”
趙存忻眉頭微微一緊。兩軍正面對決,可不是雙方拿刀互砍,最後哪方剩下的人多,哪方就獲勝,那是街頭械鬥才做的事,登不了大雅之堂。兩軍對陣,靠的還是戰術戰策。晉軍是楚軍的三倍,另外還有王鐸派過來助陣的三萬齊軍,從人數上來看,遠勝於楚軍。但是打仗不是數人數,若是這樣,不用打就是趙存忻獲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