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春和景明的午後，明郗在醫院旁邊的咖啡店買了杯拿鐵，正要往回走時，前路忽然被擋住，有人在她跟前溫聲喊了一句：“明郗。”

明郗頓住，視線緩緩往上抬，來人穿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單手拎著包，一身職業套裝，齊肩的短發，臉上化著淡淡的妝，整個人利落而灑落地站在她面前。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落在她含笑的臉上，她看著明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穿過來：“好久不見。”

是真的很久不見，久到如今面對面站著都生出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明郗像是被陽光刺了下，整個人都開始晃神，她錯愕地開口：“周楠！”

周楠莞爾一笑：“是我。”

兩人在身後的咖啡廳坐著，周楠點了杯黑咖，看著明郗徐徐開口：“除夕那天，我在宋斯望的朋友圈看見了他和你們的合照，才知道你回了國，後來我特意聯絡了他，才直到你現在在附醫上班。”

“那你呢？”明郗看著她，揚了揚唇：“看你現在過的挺好的。”

“我在律所工作，現在是一名法援律師。”周楠粲然笑著：“聽宋斯望說你和現在已經陳渡在一起了，恭喜呀。”

明郗：“謝謝。”

想起曾經，周楠不禁感慨：“當初你從覃梧離開後，我把你當初給我的影印的那些資料全部給了陳渡，希望能幫到他，你大概不知道，你走了以後，陳渡挺拼的，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那段時日他肉眼可見的頹喪了好多，人也變得消瘦，就跟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說起這，周楠低頭笑笑：“說實話，那段時間我總是看他不順眼，因為潛意識裡認為，如果沒有他，你還會留在覃梧。但後來，他也很痛苦，宋斯望每天陪著他，就怕他想不開。”

三月時節，天朗氣清，風從身後傳過來，挑亂滿頭的青絲，咖啡的醇香在鼻尖縈繞，遠處，家屬攙著病人坐在醫院花壇前的長椅上。

周楠抬手，撥開嘴角的發絲，真心說道：“現在看你們這樣，我還挺感慨的。”

明郗也是是第一次從周楠的視角裡聽她走後的那半年陳渡是怎麼過的，在此之前，她只聽許迎縈說過，說他沒日沒夜的學習，就為了能考上京市的大學，他放棄了自己所有的休息時間，為了專案，為了公司，不顧身體的在熬。

他用最短的時間成長起來，來證明自己有能力，這樣才不會淪落到當初那個境地。

時至今日，她以為自己在聽見這些話時已經能夠坦然地傾聽，可那些艱難的、無法用輕松去描述的過去，無論到何時，每當提起時，都會像一把鈍刀，慢慢剜進心裡。

分別前，周楠看著她，臉上笑容深深，“那，有時間再聚。”

明郗頷首：“一定。”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明郗心中百轉千回。

現在的周楠完全褪去了當初的怯懦，憑借自己的努力實在了當初的理想，如今不是早在覃梧認識她，恐怕很難將以前的她同現在結合起來，但明郗也真心為她高興，她不再為家庭所困，從那片潮濕的土地中真正走了出來。

下班後，陳渡照例開車過來接她，明郗拉開車門坐上副駕，繫上安全帶就迫不及待和陳渡分享起來：“你猜我今天遇見誰了？”

陳渡單手搭在方向盤，微微側身，見她一上車就笑，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人很少，不可能是家人，那就剩下朋友，同學，他推測道：“難道是以前在覃梧的同學？”

“猜對了。”明郗側過身子，眯了眯眼：“是周楠。”

陳渡眉梢一揚，驀地想起，他從前在一個場合見過周楠，知道她現在是在做律師，但沒深聊，他扭過頭看明郗，“她特意過來找你？”

“嗯。”明郗解釋：“她問了宋斯望，知道我在這上班。”

前方路口亮起紅燈，車停了下來，明郗摁下車窗，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一股腦地湧了進來，她偏了偏頭，微風從臉上掃過，她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中午和周楠見面時的情景。

她依舊一頭短發，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很簡單的打扮，卻透著自信的氣場。

聽周楠提起，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國覃梧了，但偶爾閑下來，會一個人去旅遊，去可可西裡，去大草原，去祖國的最西邊。

“明郗，謝謝你當年告訴我，人要不顧一切地向前走，別回頭。”　離開前，她笑著說：“看你和陳渡重新在一起，我真心為你們感到開心，也祝你們能永遠一直幸福下去。”

那天天氣很好，太陽破開雲層，暖陽傾瀉下來，海棠花灼灼而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