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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他媽徹底解脫了,收拾行李沒多久便離開了覃梧。

陳國華入獄後,沒多久陳渡奶奶便病倒了。

明郗靜靜聽著,她其實很難想象,在陳渡十四五歲的時候,不僅要承擔著照顧自己的職責,還要想辦法如何生活下去,旁人二十幾歲才要面臨的問題,他比別人早七年便要學著去解決。

陳渡看見她眼裡的憐惜,不知為何,就覺得心像是被掐了一把,他坐在桌前那張黑色的椅子上,人像陷進了黑暗裡,月光從窗外透進來,落在明郗臉上,她周身一片明亮,五官像是舊質電影般糊上一層冷白的濾鏡,柔順的長發垂落下來,整個人安靜中透著一種淺淺的清冷感。

陳渡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忍下想要抽煙的沖動:“你不用這麼看我。”

世界上幸福如登珠峰,但苦難輕而易舉,不是所有人都能談笑風生地說生活很容易。

心酸像是嚥了一杯特濃的檸檬汁,從口腔一直蔓延到胸腔,明郗張了張嘴,“那你媽媽,她後來就不管你了嗎?”

陳渡目光望著遠方,語氣淡淡:“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

那幾年,因為陳國華,家裡幾乎很少過上安生日子,他欠了賭債,還能逃,一張汽車票或者火車票,逃到一個人生不熟的地方,但對於紮根在這篇土地上沒法輕易說離開的人來說,不得不承受他留下來的爛攤子。

收債的找不到他,就會上門來,砸東西,辱罵,恐嚇,是常有的事情。

他從來沒抱怨過母親的離開,因為陳家確實是個泥潭,安生日子是每個人都向往的,誰也不想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裡。

她能走,但陳渡不能,因為奶奶還在這。

她走的那天,什麼也沒帶,只帶了證件和兩身換洗的衣服。

山高路遠,他和那些被摒棄的衣服一樣,被她留在了覃梧。

指尖控制不住的喲用力捏緊,明郗嗓子有些幹,說話的聲音如同羽毛,輕輕落下:“那你後來找過她嗎?”

陳國華入獄後,家裡只剩下他留下來的賭債,賀子昂給他引薦的南哥認識,他在覃梧有諸多産業,要想賺錢就避不開他,南哥替他還了所有的賭債,他也寫了欠條,利息就按照規定的來。

奶奶死後,陳渡偷偷去見過母親,離開陳國華後,她新找了位男人,聽說也是做生意的,她穿著得體的衣服,臉上化著淡妝。

他看見她過的很好,也沒多打擾,遠遠見了一面,便回了覃梧。

從那以後,這個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一時間,好像再多的安慰都沒有用。

明郗陷入了沉默。

從房間出來,陳渡將人送到院子外,初冬的夜晚寒風凜凜,陳渡站在院子裡,明郗一隻腳剛跨過門檻,卻又緩緩收回來,她回過頭,側著身子凝望著身後那道黑影。

“陳渡,我...”明郗幾度張嘴,最終又閉合,聽完陳渡的那些經歷,她只覺得呼吸都梗塞,“我其實也不太會安慰人,語言的作用有時候也是很渺小的,撫平不了一個人的遭遇,就像人身上的傷疤,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卻無法完全消失,但我還是想說,如果可以,就讓過去過去。”

別陷在那些沉重的過去,你這麼樣的人,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風將她的聲音穩穩當當地傳送過來。

他沒說話,只是沉默著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注視著她,胸口悶得難受 ,恍惚間迎來一股熱流,沿著心口的方向,通向全身的經脈,將那些晦澀的,糟糕的,痛苦的全帶走。

夜風吹來,黑發飄飄蕩蕩。

院子光線昏暗,明郗看不清陳渡的臉,只能瞧見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

“好。”良久,他慢慢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