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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再也瞞不過了

流速再平緩的河水,也足以把三天前掉進去的東西遠遠沖走了。

朵蘭當然清楚這一點,不過她還是來了。

夜幕下一席被打碎的點點白亮月光,閃爍在不見底的深沉幽黑上。空氣裡瀰漫著溼溼涼涼的水腥氣,以及太陽曬後蒸騰起來的蘆葦、土壤味道。

掉進河裡的東西,說不定會被水草纏住、會沉進河底……朵蘭明知道自己只是存了僥倖,恐怕很難會有什麼發現,還是吩咐蓋亞下了水去——畢竟河泥也是泥,既然它能在土地中游走,就也能在河泥中行動自如。

水波清亮地一響,蓋亞已伴著掉落的土塊躍入了河流裡。

今夜天氣不大好,月光有些霧濛濛的,四下一片漆黑;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幾分鐘以後朵蘭無意間一回頭,才突然一個激靈、意識到她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黑影一直在黑夜中一言不發地盯著她,不知已經多久了。

朵蘭腦子裡一炸,血液咕咚咚湧進了太陽穴;這一驚差點叫她失足跌進河裡,就在她猛地一擰身子、反手就要抽出背後短刀時,那影子突然哈哈笑了——

“嚇著了,嚇著了!”黑影用小孩子一樣的語氣說道,朵蘭立刻明白了,渾身力氣被抽走似的一軟,在砰砰心跳聲中問道:“你是住在河裡的墜靈?”

正確說來,是河裡墜靈之一。另外一隻喜水的墜靈,今晚好像不在。

那個黑影湊近了,一隻圓圓的、足有水井口那麼大的頭從夜幕裡鑽了出來,幾乎貼在了她臉上。當它說話時,“臉”上無數一層層細小縫隙都擠在一起、又張開來:“對呀,你在找什麼?”

怪不得蓋亞沒有示警,這墜靈應該是屬於天想曲中不知哪個人的,對她大概沒有敵意。朵蘭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你在這河裡呆多久了?”

“兩天了。”

“這麼說來,你應該不會知道三天以前的事了。”

“誰說的?那得看什麼事。”井口一般粗細的陰影在夜裡立了起來,搖擺時看起來彷彿一條巨大青蟲:“我能讀水,水裡的事,只要不太久遠,我都知道。”

朵蘭簡直不敢相信她的好運氣,忙問道:“那天晚上,有一個什麼東西掉進了這條河裡。難道你連這個也知道?”

黑影停住了。

“讓我想想。”它似乎不太聰明,思考時還低聲把幾個關鍵字眼重複了一次:“三天……晚上……掉進水……”

朵蘭等了半晌,卻沒有換來一個直接答覆;那墜靈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匆匆說了一句“等我一會兒,你別走”,就咕咚一聲栽進河裡,讓她連一個字也沒來得及說。

蓋亞聽見聲響,從河岸土地裡遊向了她的腳下;不過除了一窪積水,它什麼也沒有帶上來——對於這個結果,朵蘭並不意外。

“等一等它好了,”她抹了一把臉上水珠,低聲道,“你知道它是誰的墜靈嗎?”

蓋亞毫無必要地使勁搖了好一會兒頭,濺起了一大片泥點;當它總算停下來時,夜色又靜了下來。

朵蘭坐在河岸上,心卻始終懸在半空裡;隨著她等待的時間越長,那種隱隱約約不對勁的感覺就越清楚。

好像……有點兒太安靜了。

那隻墜靈下了河以後,就再沒有發出過一點兒聲響,入耳只有輕緩柔和的水波聲,與剛才毫無二致。朵蘭猛地跳了起來,抄起一根樹枝在那墜靈下水的地方攪了攪,懊喪地一扔,轉頭啞聲向蓋亞問道:“剛才那個墜靈走了,是不是?”

蓋亞用力點了點頭,像剛才一樣迫切。

朵蘭在心裡罵了一聲,暗自思慮了一會兒,掉頭衝回了城堡。那墜靈突然消失,八成是回到宿主身上去了;它剛才一番作態,難道只是一個惡作劇?

這樣一來,她不僅什麼都沒找到,說不定還走漏了訊息;希望那墜靈的主人別來打聽她在找什麼才好——

朵蘭想到這兒的時候,她已經快步走進了外庭,一抬眼,卻不由猛地剎住了腳。

“你匆匆忙忙地,這是要去哪兒?”

月光下的高大剪影,看上去像一尊神祗的雕像。影子正好攔在去路中央,隨著他走近幾步,利落優雅的面容上泛起了一層淺白光暈。

羅曼丹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外庭裡,好像專程在這兒等她似的。

“我去散了一會兒步,”朵蘭很不喜歡自己的語氣,就像她不得不對羅曼丹交代情況似的;重重疑慮之下,她僵著神色朝他點了點頭,“我回去了。”

她匆匆走了幾步,羅曼丹才用那一口標準貴族音緩緩問道:“沒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