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沒有把書取走?”君無憾感覺一陣疑惑和扎心,那個女盜賊沒有把書拿走,那麼她和自己為了這事兒,昨晚折騰這麼久是為了啥呢?
“可能是你漏了馬腳,讓刺客產生懷疑,因而未能拿走書冊。瞻京,這次賭局你完全輸了,而三法司的職位,當做我對你的鼓勵,這次事件你做的太莽撞了!”君無憂在八王爺找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福伯就告訴他,那個女盜賊在書樓轉了一圈,走時也沒有拿走任何東西,她似乎在記憶位置,君無憂有一瞬間不解於盜賊的想法,不過很快他想通了,暗自一笑:這是個膽小的賊啊,看來落在他的手中只是時間問題,過不了多久她還會再來王府的。
不過,不用著急,誘餌已經設下,獵物只是暫時的機警讓它逃脫了危險,而危險還在,只要耐心等待終有所獲。
藍蝶一路揪著心,帶領這四人前來請傾城,一面又在思索這皇后深夜微服前來的用意,金將軍剛被傳召走,後腳貴客就來了,還偏偏以慰問公主身邊侍衛病情的名義而來。皇后身邊的內侍魏振青帶著三個奴僕在外面低頭站著,四個人穿著便服,但是藍蝶一眼還是認出這當先一人是後宮之人,只因前幾日還隨傾城去了後宮拜見過太后,幾個面孔還是用心記下了。
而皇后是如何得知公主身邊侍衛受傷的訊息,這也令她心中隱隱不安。皇后已經在清風閣等待了幾盞茶的時間,沒法再找藉口拖延,只能帶了一個皇宮內侍一同來了傾城的院子裡。
她走在路上,一邊祈禱著公主能趕快回來,一邊又祈禱著金翊揚那邊平安無事。到了傾城住的楓逸軒,看到裡面透出的微微燭光,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藍蝶凝神片刻,不漏痕跡地深吸一口雨後夜晚中清涼的空氣,加快了腳步。
傾城輕輕地掩上後窗,疲憊的回到桌子前,抬起手正準備倒杯茶喝的時候,門外響起藍蝶的聲音,她趕忙去換衣服,再出來時對上藍蝶已獲得眼神。桌子上還有一灘水漬,是剛才倒水時留下的,傾城尷尬地說:“起床喝水沒看清,把茶盞撞到了,藍蝶過來是有何事啊?”
“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可是留淵那病一直未見好,這會兒看見公主房內亮燈,猜測小姐是醒了,所以請公主過去看看。”藍蝶嘴裡說著但眼睛卻緊緊盯著傾城,衣袖的手悄悄指向門外。
“現在就去嗎?留淵大哥的身體又有不適之處嗎?”傾城皺眉,本打算拒絕繼續睡覺去,轉身往床那裡走去,才走到一半,又叫藍蝶拉住了,“小姐還是快去看看吧,這回是真的‘不適’!”
這大半夜的就突然叫她過去,不是鍾留淵的病情加重,就是其他要緊的事。“藍蝶,到底出了什麼事?是揚大哥派你來的嗎?”
藍蝶默默地搖搖頭,眼睛有瞟了眼門外,這才說道:“公子現下剛走,皇帝急召,臨走前在留淵那兒為他看病,還沒來得及開藥方呢,結果被宮內的人急急叫走,臨走前交代讓主子再來給留淵看看病情。”
說罷,藍蝶又靠近傾城,整理她的衣著,揚聲說道“公主恕罪,實在是留淵的病不知怎麼突然加重了,這半夜一時半會兒也沒不找到醫官前來,只能驚擾了公主的好夢了,請公主趕緊過去給他瞧瞧吧。奴婢幫小姐收拾一下,馬上就去!”然後,對著傾城耳邊嘀咕幾句,拉著她往梳妝檯那邊走。
門外,站著兩個行宮的僕役,還有一個年紀大的內侍領頭當前而立。傾城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雨後的深夜帶著寂靜和寒冷,傾城快速把手放在披風下,瞥見院子的幾人,說了聲“走吧”,然後吸吸鼻子,繞開地面的一些積水當先走出,身後藍蝶提著藥箱,與眾人一同朝行宮西院走去。
皇后魚黛儀早在清風閣等候多時,她內心焦急和煩惱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面上沒有表露絲毫,但是桌上許久未動的茶水,和一直未變的神態動作卻顯示出她的憂慮。金翊揚被叫走的一炷香之前,她秘密帶了兩個人來見大月國的三公主,只有說動燕姝相助才能解她眼下的困局。
清風閣是她第一次來,是金翊揚聽聞她要找的人後,為了掩人耳目,更為了顧慮傾城的某些隱秘之術不被有心之人看到,才決定以為公主身邊侍衛看病為由,讓藍蝶把大月公主找來。她來了沒多久,猜想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宮裡派人焦急地傳召金翊揚進宮,這些資訊更讓她坐立難安,在外廳的榻椅上坐了許久,她也未曾挪動一下。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碧玉色的竹紋花瓷杯沿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水珠滾落進茶水中,激起微微青黃色水紋。過了許久,她感覺好像聽見一些破碎的腳步聲和水花濺起又滴落在地的聲音,雙肩微微一抖,魚黛儀坐直了身子,調整好舉止神色。
“涵芳,你聽!是他們來了吧?”她望向站在一旁正在給她重新煮茶的婢女,有些遲疑地說道。
“娘娘稍待,奴婢去門外瞧瞧!”婢女涵芳正在用心煮茶,耳邊都是咕嚕咕嚕煮水聲,是在沒聽到外頭有什麼動靜,她一聽主子叫她,回了一聲就立馬跑出門外,開啟門的一瞬,外頭清涼的風把她吹得一抖擻,立馬精神了,不似剛才煮茶時的倦怠和遊離之色。
開門一瞬間湧進的涼風,把客廳的燭火吹得直晃,把簾子吹得微微舞動,這陣風打破了外廳的溫暖,叫醒了憂心人的萬千思緒,但只持續了片刻又被滿室的溫暖所驅散。
“見過皇后娘娘,娘娘深夜到訪,未能及時相迎,不周之處萬望恕罪。”傾城動作流利地把裙角有些溼的衣服扯開,才恭謹地跪拜。她與皇后一面之緣,不知是什麼讓她深夜到訪,以她對這個大煌朝皇后的粗淺瞭解,這個皇后比後宮佳麗多了幾分淡然清陰,少了一些隆恩盛寵,她給人一種看透世事的成穩和豁達之感,像是個書香滿貫的女夫子,又像個濯浪清波的仙遊客,傾城認為這種感覺是薄紗下觀物的美妙神秘,也是雲霧中觀月的晦暗難測。
“公主不必多禮了,是本宮打擾了,公主匆匆趕來想必也猜測到本宮確有緊要之事想談吧”皇后動動手,示意傾城和她一起入內室坐下詳談,其餘侍從聞令也一應退於外廳的長廊下。
“娘娘鳳體親臨,又不辭風雨而待,燕姝受此看重也必與娘娘誠心相談。”傾城看皇后親自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一些熱茶,心下揣揣不安,眼裡也漏出一些疑惑。
“現在沒人,你我不必都有這麼多的拘謹言語。上回見你是在太后宮裡,也沒有說上話,這次該是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吧,以後見面說話的機會還會有很多的。”她看著傾城微低的頭,一抹溫柔的笑從芙蓉醉月般的面上綻開,“罷了,你我有緣,緣深緣淺也非一見而交,我只是不想私下裡也這樣做,這樣可能會錯失一些知心人。”
“既然如此,若娘娘不按身份講,您就是我的姐姐,就叫我小姝吧。”傾城眼睛一張,比平常的眼睛都大了一點,還多了很多期待和純真的意味。
“燕姝妹妹,本宮不繞彎子了,這次來向你求助一事,就是看重你這個人的性子和本宮很合,以後妹妹到了我大煌朝的端王府都是一家人了,燕姝妹妹也可安心生活,若有心事也可來坤寧宮走動走動。”
“好,燕姝陰白,多謝娘娘體恤,娘娘有話請直說無妨。”
“本宮這裡有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兒想請燕姝妹妹幫本宮解解惑。”皇后想著兩人現下不是很相熟,以後相處久了這些姐妹之言才會叫的順嘴順耳,此時也不好進展的太快。
“今日之言還請燕姝妹妹不要告訴旁人,以免給你我二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聽聞燕姝妹妹自小在大月長大,又對岐黃之術頗有研習,不知道對大月的風土人情瞭解可詳細?妹妹放心,本宮求的是一病症的來龍去脈,不會懷有絲毫他意。”
“嗯,都有些瞭解,精通說不上,娘娘可以把這病症的情況詳細述說說嗎?”
談到這兒,燕姝猜測到這個病症可能是皇后身邊重要之人得的,不然也不會讓皇后做出這些舉動。聯想起以前她在煊州城的哪個地方聽的一些皇家密辛,再結合今天金翊揚被急召入宮的情形,她覺得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又不好確定,替皇后解了疑惑會不會危及自身,這個時候還是多個心眼少惹些麻煩事吧,免得影響一些不該有的人情、不該有的心思,還不能激起自己一些身邊人的怒火。
“本宮曾檢視過一些古籍醫術,這個症狀和大月的風土人情有些聯絡,本宮一時焦急想搞清這個病症的始末,但一時又無從下手,正巧燕姝妹妹是大月人,對醫藥之學也瞭解,就想試著找你來問問,看看有什麼破解之法?”皇后魚黛儀一雙溫潤如水的眼睛,讓傾城想起一個人,也曾這般看著她,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猶豫間皇后又說了句,“本宮小時候就羨慕學醫的,無奈一些事情沒能研習這門技藝,但本宮卻聽過一句話‘藝不近仙者不足以為醫,醫學之途不關世事,只在人命二字’不知道燕姝妹妹是否贊成呢?”
“是燕姝見識短淺了,請娘娘別介意,有什麼疑惑娘娘直說,燕姝一定坦誠相告。”傾城聽了那些話,心中又激動又羞愧,在紛繁俗世中我們拋棄了多少初心,又負失了多少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