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好點了嗎？”

李海峰給嘔吐完的夏婉秋遞了一張紙巾，因為訂不到臥鋪的火車票，一家三口都在擠在了硬座區裡，到處都是難聞的味道。

因為李海峰是一個鼻炎患者，所以聞不到車廂裡那麼難聞的味道，但在1988年的綠皮火車上是好事情，夏婉秋就是因為鼻子太靈了才會直噁心。

夏婉秋搖了搖手，頭已經難受得抬不起來了，如果稍微抬一下頭，又怕胃裡裡面的水一下子湧上來，車廂各種各樣的味道。

這是一趟前往北方的一趟普通的列車，北方的鐵路系統比較成熟，不過密不透風的環境裡，各種味道交織在了一起，實在讓能聞到東西的人覺得噁心。

雖然還沒到春運，但在1988年的北方，城市與城市之間的交通是以火車和客車為主，絕大多數人會選擇溫暖的火車，火車上面還有可以用的廁所。

李海峰只能先讓夏婉秋一個人靠在座椅上休息，自己開始跟妞妞講解一下這趟旅程，他希望女兒可以喜歡這一次遲來的家庭旅行。

“爸爸，不是說北方很冷嗎？這裡有點熱！”

妞妞一邊說話一邊解開身上的大衣，上車前還是能感覺到北方晚秋那刺骨的寒風，而在火車上卻像是在春天一樣，惹得小孩子不得不脫掉衣服。

“傻孩子，這種車叫做火車，自然是比較熱一點的，剛才你不是在外面打了一個噴嚏嗎？”

李海峰用自己的世界觀來解釋室內外溫差，只是更像是一個童話故事一樣幼稚的解釋，其實車廂裡面比較溫暖，更多是因為車上的人太多了。

沒有一節車廂不是坐滿人的，就連廁所外面都坐著人，因為此刻的交通系統是比較落後的，每天停靠的火車不得不超負荷運作著，搭載超額的客流量。

燒煤的綠皮火車售價比客車便宜太多了，所以成為了北方在冬季中最好的交通工具，而且火車比客車更加準時，只不過每天開出的班次又特別有限。

火車只停靠一些特定的城市火車站，所以一部分乘客到站之後還要搭著其他車才能回家，從城市郊區到市中心轉車，一路從城市到小鎮，再從小鎮到鄉村。

這就是1988年的交通現狀，要是碰上了火車最大的死穴－春運，那火車反而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到時候上下車都是一個問題。

“請等一下，我們買一些東西吃。”

李海峰喊住了推車的售貨員，這也是綠皮火車的特色，移動的雜貨店，從頭到尾的推著這輛窄窄的小推車，兜售各種不知名的零食。

李海峰在小推車裡面翻找著，不是故意刁難售貨員，而是要找到生產日期比較新的食品，列車的乘客基本不買手推車裡面的東西，所以經常發現過期的食品。

找了大半天，李海峰才找到一包稍微新鮮的話梅，以及一瓶新鮮的可樂，被售貨員瞪了一下才支付了錢，這實在太耽誤了售貨員的本職工作了。

話梅當然是給正在被胃酸折磨的夏婉秋，酸的東西可以稍微抑制一下嘔吐的感覺，而那瓶可樂就是李海峰跟妞妞父女之間的小零食。

呲～，就在瓶蓋被擰開的一瞬間，車廂一半的人都盯著這瓶可樂看，因為絕大多數人是還沒喝過這種會冒氣泡的甜水。

李海峰父女就在被人注視下，不好意思的喝完了可樂，雖然可樂是他們花錢買的，但看著別人也是人群的特權，眼裡都是一種羨慕。

1988年的國內，別說南北的經濟差異了，就連鄉鎮的差異都特別大，重工業發達的城市自然有較強的消費力，但這樣的城市十個手指頭就能數得清楚。

經濟比較依賴農業的鄉鎮，連開個雜貨店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比知識分子更受人尊敬，消費水平的差異是巨大的。

就在李海峰父女喝下第一口可樂的時候，同在一個車廂裡的人，他們的舌頭是多麼有這麼一滴可樂可以滴在自己的舌頭上，可惜易拉罐的可樂勉強只能讓兩個人喝。

幸好李海峰一家人的目的地快要到了，也就是北方跟南方之間的交通樞紐站，一個夾在南北方的城市，按照行政劃分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城市。

“車站到了，有序下車！有序下車！！”

乘務員越說越激動，因為趕著去換車的人太多了，車廂裡面已經出現堵塞，溫柔的嗓音在無序顯得很多餘，所以只能卷著一疊報紙當做擴音器，語氣也非常急躁。

李海峰一家三口本來是想要最後下車的，無奈人流形成的潮水把他們一家三口推到了車廂外面，從溫暖的車廂到了寒冷的站臺，寒風凜冽的北方氣候。

夏婉秋又馬上跑到了一個垃圾筐旁邊，瘋狂的嘔吐著胃裡的殘留物，不是因為車廂裡面的味道，而是因為尾部受到了擠壓才嘔吐出來的。

妞妞其實也受傷了，剛才被人群擠壓的時候，厚實的衣服還是保護不了自己的小身軀，好在疼痛沒有持續多久，但也造成了童年陰影之一。

李海峰踹著粗氣，他剛才不僅要護著妻女，還要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車廂，這些只是簡單的衣物，到了市中心肯定還要添置厚實的衣物。

一家三口剛剛走出站臺，就發現又有一道人流，要出彭城火車站的人流比剛才車廂裡的還壯觀，至少有一兩千人的人流。

“這次我說什麼都不跟上去了，一定要等他們先離開再說！”

夏婉秋說話了，被人潮擠壓之後產生的恐懼感以及尾部被擠壓的痛苦，讓自己突破生理上的不適感，把最真實的想法給說出來了。

李海非常贊同這一個決定，一家三口馬上選擇在候車廳等著，但跟他們一樣的人也不在少數，都希望在這一波人潮散去再舒服的走出火車站。

等人潮散去了，候車廳就變得冰冷，因為沒有人群一起製造的溫暖之後，凜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進入了候車廳，讓等待的人又一次後悔。

李海峰一家三口，坐上了前往彭城市中心的酒店，在那裡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只不過李海峰本人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深入瞭解一下北方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