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個祖宗啊!田孜暗暗撇嘴。
王姨和趙姨被柳絲絲指使得團團轉,空氣裡有絲莫名的緊張,田孜待不下去,藉口吃過飯了就先上樓了。
柳絲絲百忙之中還不忘叮囑她:“等下做好了你再吃點!“
田孜說:“不了不了,不打擾你們
小別勝新婚!“
柳絲絲笑著啐她:“一邊去!“
田孜也跟著笑,可一進自己的房間笑容就不由自主地消失了。
她重重地往床上一倒,心底有種莫名的酸澀,突然前所未有地渴望搬出去了。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房間,也是完全屬於她的,想笑就笑,想拉臉就拉臉。
柳絲絲雖然待她樣樣都好,但畢竟是別人的家,尤其是聽說她老公要回來了,那種熟悉的寄人籬下的窒息感就又撲面而來。
這種感覺從少年時就一直糾纏著她,陰魂不散。趙叔對她不好也不壞,事事都有分寸,卻時時刻刻在提醒她,她是一個外人,是她媽的拖油瓶。她養成了習慣,要哭要笑要說話,都要先看看大人的臉色。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她上大學。不能昧良心,那時候妹妹小媽媽走不開,是趙叔親自扛著行李箱把她送去的,她考的大學很不錯,趙叔對她更客氣,無可挑剔的客氣。
可是她越來越不願意回那個家了,寧願找個暑期工做,過年不得不回去幾天,也覺得度日如秒。她還記得那年大年三十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團團坐著看春晚,她出來倒水喝,滿屋的歡聲笑語一下子就掐斷了,他們小心翼翼看著她,像在看一個客人。
田孜歪在床上感傷了一會兒,突然聽到汽車輪胎碾壓地面的沙沙聲,還有幾聲喇叭,短促,不耐煩的﹣﹣柳絲絲的老公回來了。
她有些好奇,趴在露臺上往下張望。
柳絲絲和兩個阿姨已經慌慌張張地迎上去了,王司機從後備箱裡拿出兩個行李箱,返身過來開車門,柳絲絲老公下來了。院子裡路燈有些昏暗,田孜沒好意思盯著他細看,模模糊糊感覺個子挺高,身材勻稱,不像想象中那樣大腹便便。
田孜縮了回去,看柳絲絲這架勢,懷揣著一盆火似的,哪裡有半點要離婚的意思?可週子非也沒有必要拿這個來騙自己。
她百恩不得其解,索性又歪到床上拿本書來看。
那是她今天剛買的專業工具書,非常晦澀。她用功慣了,浪蕩了這幾日感覺心慌,渾身不自在。
周子非從柳絲絲那裡拿到了田孜的電話,時不時會打給她。她卻並不是太熱心,她不覺得他倆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聊的,過去的時光早已凝固,經不起這樣頻繁的回味,所以約莫他打上三次她才會接一次。
她不太理解周子非的熱情,也許是出於對他自己青春的懷念,也許對她始終殘存著一點愧,可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和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她沒義務為了讓他圓滿無條件地配合演出。
王豐林從來都沒有聯絡過她,雖說打過來田孜也不會接,但不聯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心底總是有些念念和失落的。
其實田孜現在對這些男女之事很灰心,有那功夫不如煲一鍋熱湯,刷一部好劇。
樓下靜悄悄的,但想也能想到有多溫甜蜜馨:丈夫遠歸,嬌妻如花,桌上新煮出來的餃子熱氣騰騰,人間煙火,最能撫慰凡人心。
田孜慢慢地意識朦朧起來,跑了一天,著實有點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正在做一個什麼夢,忽聽哐啷一聲巨響,是瓷器摔碎的聲音,她一下子被嚇醒了,一顆心砰砰亂跳。
細聽聽,還有嚶嚶的哭聲,好像是柳絲絲在哭。
田孜瞬間折起身,剛推開房門,又有些躊躇,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她現在出現合適嗎?
正巧,張姨也在對門探頭探腦,倆人視線對上,她對田孜擺了擺手,田孜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