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後悔當漢人,就想禍害的天下人都過不上太平日子,你配當個人?”
包柱子怒視著李同。
而李同卻是咬著牙怒視著包柱子。
“老子想過太平日子啊!但是你看看朝廷的那幫王八蛋乾的是什麼事啊!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軍戶,到現在都不改。”
“他*的那幾個指揮使,想讓老子世世代代給他們家種田啊!我們家已經給他們種了五代人的田了!五代人啊!我們李家是大唐皇室苗裔啊!”
“若不是逃到草原上,老子連口鹽巴都吃不上啊!我讓朝廷太平,朝廷讓我活了嗎?!”
李同身邊的這些人,是被白蓮教聚攏起來的,但拋開教眾這個身份之外,他們還有著一個共同的身份。
——流民。
喘著粗氣的包柱子怒視著李同。
“你在中原種田,難道到了草原上你就不是牧羊了嗎?!草原上也有千千萬萬的牧民!”
“放屁,老子到了草原上,起碼不用再看人眼色了!”
“你不用種田,那是因為你是漢人!沒有天下漢人,你就是韃子眼裡的一個奴才!”
“放屁,你一個南蠻,有什麼臉說草原?起碼草原上可以吃到肉!漢民有幾個人能吃到肉?!”
李同話音剛落,包柱子的咆哮聲便迴盪在了整個山谷裡。
“老子不是漢人!老子叫孛兒只斤·巴根!老子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草原上的牧民只有吃不完的沙芥跟沙蔥!但他俺答跟打來孫卻每日有享用不盡的牛羊!一場大雪下來,我們一家六口凍死了一個餓死了三個!千戶不聞不問卻搶走了咱妹!”
山坳裡的所有人都被包柱子的這句話給震住了,而後包柱子硬是又彪了幾句字正腔圓的蒙語自證身份。
“到了中原,是總鎮給了俺一口飯吃,讓俺說了媒成了親,在中原過上了太平日子。”
“你問問,總鎮麾下的,有幾個是漢人!他們都是被你覺得英明的那些個汗,那個勞什子的俺答、打來孫,逼出來投的大明!”
草原、中原,同出一系。
哪怕是陶、謝兩家,也是繁衍了不計其數的庶房子孫。
一切的榮光,只屬於嫡房。
山坳外,聲聲戰鼓聲傳來,戰馬的嘶鳴聲,刀劍的碰撞好似盡在眼前。
周尚文的帥旗跟九斿白纛在各自的陣前飄揚,指揮著所有人前進的方向。
所有的將士都殺紅了眼,他們視彼此為仇寇,拼盡全力的將武器拼殺到對方的身上。
去年冬天草原上又降下了雪災。
那是十萬衣食無著的草原牧民跟二十萬一輩子連軍餉都沒見到幾次的明軍的戰爭。
殺了對方,他們便能更好的活下去。
起碼他們彼此堅信。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後,地上的血液逐漸乾涸、漚黑了腳下的土壤。
山坳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