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僉憲,城東有五個村子為了搶水打起來了。”
“教蘇州衛的軍士去攔一下,能攔儘量攔,攔不住……就再說吧。”
縣衙上,寧玦臉上帶著些許無奈。
村裡這種爭搶水源的事情,沒有什麼對錯可言,以前只能靠鄒望調節,這會壓不住了,百姓自然是自己解決。
那家丁低頭道:“僉憲,城南那還有幾個村子,聽說是幾代人的血仇了,早先是那鄒望強壓下去的,現在聽說也要打。”
“甚血仇?”
顧可學這才開口道:“無外乎就是哪個村多佔了幾尺地,同姓相幫,異姓相攻,口角幾句打出人命來了,事情越鬧越大自是血海深仇。”
一時間連寧玦都有些無語。
“沒成想鄒望多少竟也有點用。”
顧可學亦是苦笑道:“是啊,平心而論,鄒望欺行霸市,魚肉鄉里是真,但忽然沒了這麼一個人,終歸是要生亂子的。”
“這會去厘田,那些縉紳怕是連攔都顧不得攔了。”
舊的秩序已然崩塌,所有人都想趁亂多佔一些,也好在下個紀元多佔些優勢。
寧玦聞言遂撿起烏紗帽道:“機不可失,趕緊趁亂沒人搭理咱們出城厘田去。”
“喏,僉憲,剛好縣衙的衙役們都回來了,爭搶著要帶咱們厘田去呢。”
“他們也主動厘田?”
顧可學頭也不抬的脫口而出道:“他們帶你們厘的都是鄰村的田。”
看著寧玦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顧可學亦是不由得一陣嘆息。
“可再這麼鬧下去,彈劾你寧克終的奏本也要進京了啊……”
顧可學自書案上拿起一份裝裱好的奏本遞給顧清弄道:“清弄,將這奏本發往金陵,讓家裡幫我遞上去。”
顧清弄只看了一眼奏本便是臉色一變。
“老爺也要彈劾官人?”
“所有人都參,我一個無錫人我不參?這不就等於告訴天下人是我幫寧克終厘的無錫田嗎?多我一本少我一本,無關他寧克終的死活,但關係到老夫的身家性命。”
“這種時候,我必須衝鋒在前,咱們得先自保。”
聽到顧可學這麼說,顧清弄這才不情願的離開了縣衙。
鄒望活著的時候,是東南鉅富,眼下鄒望一死,這百萬貫的家財,就成了東南的一塊肥肉。
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哪一個不想過來分一杯羹。
“鄒望”一死,城裡城外一片大亂,所有人都盯著自家門口新仇舊恨,厘田的阻力亦是小了不少。
——
無錫米市甲天下,而鄒望的發跡卻正值布碼頭初成氣候之時。
鄒家含金量最高的資產,也正是在無錫北門蓮蓉橋南的百餘家布行鋪面。
而就在次日,衣衫凌亂的鄒來鶴兄弟二人也出現在了蓮蓉橋上。
“爹生前說的清清楚楚,這些鋪面都是你我兄弟對分,憑甚伱我各五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