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山已無大事,厘田也有條不紊了起來,昨日鄒望便聽說兜裡實在沒錢了的寧玦已然在收拾行囊準備回金陵吃朱希忠了。
畢竟賑災的事情跟都察院也沒什麼關係,寧玦老賴在錫山也不是事。
再不見就見不著了,麥公公交代的差事還沒辦完呢。
“寧僉憲,先前多有得罪,在下先給你賠個不是了。”
寧玦對於鄒望沒有半點好感。
但眼下自己也沒有殺鄒望的理由了,只能是稍一拱手,而後便坐回到了堂上,端起了茶盞。
“鄒員外百忙之中還能抽時間來寧某這一趟,當真是折煞寧某了。”
鄒望見寧玦反應,倒也沒有太過意外,顯然是麥福提前打過招呼了,鄒望只是坐在一旁徑自開口道:“寧僉憲,可想聽鄒某講個故事?”
寧玦又舉了一下手中茶盞,咂了一口茶道:“本官沒興趣。”
鄒望倒也沒臉沒皮,好似是沒看見寧玦手中的茶一般。
“錫山同鄉常言,安國,鄒望,華麟祥,日日金銀用斗量,海月寧兄見過了,寧兄不好奇安國去何處了嗎?”
“去何處了?”
“死了。”
縣衙內登時便陷入一片死寂,片刻之後寧玦的聲音驟然響起。
“來人,將鄒望給本官叉出去!!”
“別叉!別叉!”鄒望連連擺手道:“安國生於成化十七年,活到今年那也是將九旬的年紀了,成名卻是在正德年間,寧兄難道不好奇安氏是如何起家的嗎?”
“本官不關心!轟出去。”
“是海!海!”
鄒望趕忙看向寧玦,苦笑道:“別叉,是海。”
寧玦也是一怔,這才朝著遠處幾個來勢洶洶的皇親一擺手。
“海?”
鄒望重新坐回座位上,鬆口氣悠悠道:“世人只知桂坡是靠印書起家,實則雕板之事,只是桂坡閒暇無事所置,錫山安氏,就是靠海起家的。”
“或者說,東南私販能有今日之盛,桂坡之功不可沒也。”
“故,桂坡雖未入仕,君父亦賜奉直大夫,戶部員外郎銜,食五品俸。”提及嘉靖,鄒望又是將手舉過頭頂以示恭敬。
“只可惜,到最後都是給貴人們做了衣衫啊。”
寧玦的眉頭一緊,盯著鄒望問道:“你說的貴人到底是誰?”
鄒望沉吟片刻之後才悠悠道:“有朝上的閣老、先生們,但那些都太遠了,似我這般鮮能見到,也就是藉著商隊將每年田中所產送到貴人們老家。”
“但在江南,眼下勢力最盛的貴人便是……”
寧玦心頭一緊。
“是誰?”
鄒望故作沉吟。
寧玦見狀不由得面色一沉。
“大晴天的,別逼我親手抽你。”
“甘泉學派。”
鄒望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嘉靖三年,議禮之時,甘泉先生上疏議禮系天子家事,與群臣無干,遂得天子賞識,得掌南都文脈十餘年,至徵安南議時力諫不可出兵,方致仕歸養。”
“甘泉先生何許人也,僉憲應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