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財主一家便佔了其中三千畝,只因他祖上中過一個舉人,全村其餘人或多或少的分了剩下的四百畝地,還有一部分一畝地都沒有的佃戶。
支撐他們繼續在村裡耕種的動力就只剩下村外那幾十畝荒地了,等開出幾畝自家的荒地,日子也就能好過些了。
而且據村民說每個村都有這樣幾十畝荒地。
只有還有這種荒地的村子,才會有佃戶願意繼續佃租地主家的田。
畢竟誰也不願意過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
只有寧玦知道,這幾十畝地,哪裡是那麼好開的,即便是能開,等到這些地都開完了,村裡的佃戶們又該怎麼辦?
“唉。”寧玦最後只剩下一聲嘆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寧玦又跟著吳老二將鄰村的正役開支摸了個差不多。
按今年的糧價基本都在六錢銀子上下浮動。
這也是為什麼攤丁入畝一定要在一條鞭法之後施行。
因為不行鞭法,朝廷壓根就不知道究竟該往田畝裡攤多少丁銀。
收繳鞭法時的這個糧價註定是不正常的,而災年、豐年的徭役數量、價格,這些又都是在動態變化的資料,必須在行鞭法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摸出一個大概的區間,而後滋生人丁,永不加賦。
而寧玦現在能做的,只能是從百姓這邊先調查,再去找糧商預估,才能得出一個大致的資料。
直到最後一日回到陳老二家,寧玦這才將手中的賬簿丟在桌上。
“錫山的秋收差不多快結束了,我們得告辭了,多謝陳二哥這些天款待。”
“不妨事,不妨事!”
陳老二滿臉堆笑,寧玦在他家住的這幾天給的銀子,已經夠他們今年繳田賦了,起碼今年一家人能過得舒坦一些。
直到將寧玦一行人送回錫山縣城,陳老二還一直死死的攥著寧玦的手,提醒寧玦別忘了常來。
“憐月,你爹挺客氣的啊。”
憐月略帶嬌羞的說道:“僉憲說笑了,都是應該的。”
寧玦聞言一怔:“啥意思?”
顧清弄這才開口道:“提醒一下,你這幾日已經在陳家花了快三兩銀子了。”
“多少?!”
“要借錢嗎,小御史?”
寧玦總算是知道陳老二為什麼一直笑的那麼開心了。
恍惚間寧玦甚至都覺得陳老二的背影已經跟吳財主重合了。
——
當寧玦決定直接在錫山試點攤丁入畝之後,寧玦便派人去鄒家報了信,喊鄒望帶著錫山回錫山縣衙議事。
鄒望等人也不敢耽擱。
把人攢的差不多了,便又風風火火的準備返回錫山。
只不過就在鄒望還在碼頭等船時。
鄒望卻是看到了一個老者,抱著一摞書站在碼頭上等著自己。
沒了師門跟大師兄呂懷在外面遮風擋雨,抱著聖人經典鑽研了一輩子“學問”又致仕在即的何遷,像極了一個尋常老縉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