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了,誰種地啊……”吳財主的嘴唇變得鐵青。
直到身後一個灰頭土臉、長工打扮的年輕人滿臉豔羨的看了一眼這些佃戶。
吳財主面色陡然一沉。
“你看甚?!你是老爺我買回來的!老爺我有你的賣身契,伱賣給我吳家五年!”
那年輕人眼中的光芒頃刻消散。
吳財主的表情卻是愈發狠厲起來。
只是那些曾經千依百順的佃戶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恭順。
只當是吳財主在自家發癲。
扔下鋤頭之後,扭頭便離開了吳家。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吳財主才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
“咱家還剩下多少人?”
那年輕人低頭道:“都走了,就剩我們八個簽了賣身契的了。”
“快進城去!看到有賣身的,統統買回來!多少銀子都成!不論男女,只要能幹活就成。”
吳財主怔了半晌。
“買不起啊……對啊,買多麻煩啊……帶上傢伙事,咱們先出去搶回些來便是了。”
秋收剛剛結束,在過些時日,便要秋耕去種麥了。
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今年這三千畝若是撂了荒,那才是真正要緊的大事。
“拿上傢伙!把村裡牲口都帶上,碰見落單的先搶回來再說,我大明以農為本,誰誤了朝廷的農時,誰便是大明的罪人!”
“知會下去,不管是簽了賣身契的還是留下的佃戶,全都跟著老爺我出去搶去,為了陛下的皇糧,為了天下的太平!”
及至此時,這場誕生於朝堂之上的新舊黨政。
所謂的新舊之法。
終於褪去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辭藻。
以地主的核心利益為核心的舊法,將會直接與以釋放勞動力為核心的新法產生直接碰撞。
秋耕像是一個緊箍咒一般鎖在了錫山所有地主的頭上。
整個錫山的地主,就好似是瘋魔了一般,待到第二日中午,便有不少的地主出沒在街頭抓人了。
寧玦逼得太緊。
被抓住禁臠的地主們已經沒有功夫去算這般折騰下來究竟合不合算。
他們只想趕緊找到人將麥種給播下去。
吳財主坐在牛車之上,在進縣城的必經之路上蹲了不到片刻功夫,便徑自從灌木叢中跳了出來。
“將這一家拿了,先帶回村再說!”
“喏!”
被按住的佃戶一臉愕然的怒道:“縣城距此不足四十里,你們敢劫官道,不怕朝廷怪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