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側旁的張居正亦是滿臉興奮的說道:“殿下,此等盛事當選清幽之地,臣斗膽,效鵝湖寺之前例,於北城雞鳴寺襄此盛事。”
“善!”
比起寧玦燒了幾本不痛不癢的書,大臣們顯然更關心這場即將到來的“盛事”。
三十年前,心學初興而理學猶存,只是因為大禮議,嘉靖將原本的一眾理學大儒全都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掃出了朝堂。
幾乎一夜之間,心學便完成了對理學的替代。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中間好像是少了些什麼。
張居正負責操持,麥福準備用度。
百官也正在重新選擇著立場,所有人都在準備著自己的工作。
偌大的奉天門下。
只留寧玦一人在風中凌亂。
——
杜鸞的反常,打亂了聶豹的計劃。
自奉天門回來之後的聶豹,旋即便將在南京的心學門人聚攏了起來。
何遷、項元汴等人蜂擁而至,連何心隱也躲在一輛全新的馬車裡,現身聶豹借住的宅邸之中。
只不過當看到腰間掛著水晶的項元汴時。
廳中便有人將臉拉了下來。
“雙江先生,雞鳴盛會之事,是為會歸於一,墨林先生一介商賈,躋身此等盛事,餘以為與制不合。”
聶豹、項元汴兩人的面色沒有分毫變化。
心學較之於理學。
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心學將商人給拉了進來。
心學也是籍此方有今日之盛,什麼是心學的基本盤,聶豹的心中清楚的很。
“不能再與諸公同道,是豹之憾。”
大家終究還是沒有撕破臉,來聶家也是為了最後再給聶豹一個面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商賈日漸坐大,早晚是要動搖縉紳的根基。
聶豹親自起身,將眾官送出了家門,等到聶豹再次回到廳堂中時。
廳中這才算是只剩下了真正的心學門人。
“人各有志,還望墨林切莫見怪。”
項元汴微微頷首。
“強人所難亦非我等所願,只是這雞鳴大會,恐不簡單。”
聶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長嘆了口氣悠悠道:“杜鸞驟然發難,理學又無新起之秀,怕是有故人要露面了。”
“故人?兩京一十三省,能擔得起先生這個故人的,怕是隻有那楊用修了,先生盡力即可,文壇三百年未有之盛事,心學能有今日,我輩已是不負先賢。”
聶豹聞言一笑。
“比起心性來,老夫見了墨林也是些自愧不如啊。”
聶豹本想在說幾句何心隱,看著何心隱“人畜無害”的笑容,再想想何心隱的脾氣,聶豹最後還是將話給嚥了下去。
項元汴只是連稱“慚愧”。
對於項元汴這樣的商人來說,什麼心學,什麼“新四民論”最開始只不過是他們為了做生意時方便與貴人們打交道故此前來扶持罷了。
不必皓首窮經,只需要心中頓悟,便可以明道的“心學”給了商人附庸風雅的機會。
使他們不必將大把的時間耗費在苦讀之上。
只需要粗通皮毛,便可以與那些掌控著他們“生死”的貴人找到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