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都察院內。
“錫山的水道,太倉的碼頭,這幫客商究竟還想作甚?你們還想準他們修不成?這還是江南,水道尚且便宜,等過些時日,這些客商到了江北,要劈山修路,你們也要給他們修不成?”
“不夠用終歸是不夠用了啊,朝廷焉能不修?”
“這若是一錘子買賣,君父慈悲自內帑撥筆銀子修了便修了,可這是一錘子買賣嗎?是日後年年都要修,君父年年都要在內帑撥銀子慣著他們嗎?”
“諸位不妨直說了吧,是不是有奸臣盯上君父的內帑了?”
“你說誰是奸臣?!”
“……”
都察院內的幾個御史日夜為究竟要不要“修”這個碼頭爭論不休。
夾雜在這片爭議聲中的,則是胡山的慘叫聲,只是行完刑後的胥吏旋即便扔下水火無情棍來到了寧玦面前。
“僉憲,那胡山已然行完刑了,一百杖,足足的。”
寧玦隨口道:“打完了扔出去便是。”
此時的寧玦內心是有些鬱悶的。
辦法不都寫在奏本上了?你老道士看奏本就看一半是吧?!
不過寧玦也已經習慣了。
看到胡山被扔出都察院之後,寧玦便搭了輛出城的牛車往城外太平碼頭去了。
——
太平碼頭在金陵玄武湖北,是金陵最大的碼頭。
饒是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碼頭外張貼的告示時,寧玦還是被這幫商人給震驚到了。
“力工一天十文錢?一天辛辛苦苦才一斤四兩米?”
“這位先生,看您也不是當力巴的人,這已然是良心價了,有的是人搶著幹。”碼頭書辦隨口應付了寧玦兩句,旋即便朝著告示旁走去。
身後還跟著兩個長工喋喋不休的在唸叨著什麼。
“孫書辦,我家來了幾個親戚,您就在這碼頭上隨便安排個活計,只要是長工便成,改日我請你喝酒。”
“先勿說旁的,你們先去搬套桌椅過來,再拿套筆墨。”
那兩名長工旋即樂此不疲的跑去搬桌椅了。
看到這一幕的寧玦總是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
很快那兩名長工便將桌椅搬來。
只不過就在桌子放下的那一刻,那書辦卻是看著兩人開口道:“李三兒,張全,是吧?”
那兩名長工一怔。
“是。”
“這是你們二人這個月的工錢,一共一十七天,你們拿好過來畫個押,老爺說了,一時半會用不到這麼多人。”
對於這兩名長工來說,卻若五雷轟頂一般。
“孫書辦,我才在碼頭上幹了不到仨月,這便給我開革了?”
那書辦卻是搖了搖頭,指了指遠處的碼頭道:“貨多,老爺也著急,但你們也知道,碼頭上每天就只能進來這麼多船,沒這麼多活計啊!”
“沒這麼多活那你們還募零工?!”
那書辦被噎的沒了話說,只得瞪著眼看著那兩名長工高聲道:“是!老爺募零工,犯了朝廷哪條王法了?!說出來,我現在便替你們找老爺說情去!”
“你!”
那書辦拉著兩人,依次在憑據上按下了手印而後不耐煩的擺手道:“咱們好聚好散,莫誤了老爺的活計。”
“跟著乾的到那邊領憑證,而後來我這裡登入名姓。”
“*你*。”
聽到這三個字,寧玦不由得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