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盛夏的日頭越發燥熱,空氣中也沒有了清晨的涼風。葉子明口中甚渴,卻不敢大口飲茶,唯恐他去方便的時候,錯過了什麼大事。過不多時,行智卻急匆匆進了茶館,上樓來了。
走到行空身邊,行智低聲說道:“有人進了那個房間!只是……”
行智說話之際,聲音卻微微發顫。
行空一揮手,說道:“不必說了,過去吧!葉施主,行智,你們幾位到時見老衲破門而入,便從後門進去。”
行空說罷,便站起身來,向樓下走去,葉子明等人也隨後下樓。如言見了,也跟了過來。幾人穿過街道,到了觀山樓旁邊的巷子內。行智對著一個窗戶一指,行空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到後門外等待。行空一躍而起,輕輕落在了牆頭,跳到了院內,緩步走上了樓梯,過不多時,便到了如松等人所在的房間門外。行空內力深厚,輕功高明,如此一路行來,屋內之人竟未聽到一絲聲響。
行空只聽屋內有人低聲說道:“這果然是……非塵,你這……這是怎麼帶出來的?!”
說話之人顯然頗為激動。
此時,另一個人說道:“師父!這幾日少林寺放鬆了盤查。之前藏起經書的地方也沒什麼人了,弟子便偷偷取了這經書,帶出來了。”
說話之人赫然便是如松!
前面說話那人又問:“少林寺為何突然放鬆了盤查?藏這經書的地方又為何沒什麼人了?”
如松說道:“為何放鬆了盤查……弟子實在不知。原先弟子將這經書藏在了梵淨堂大門前的匾額之後。前幾日,巡查僧人的駐守之所突然從梵淨堂改成了無相閣,據說是方丈大師認為無相閣地方寬大,且位於前院後院之間,便於巡查。弟子又等了幾日,見寺內並無異常,便去取了經書,帶了出來。”
前面說話那人又說道:“總覺得太過順利了,該不會……”
正在此時,行空伸出右手在房門上一拍,只聽咔嚓一聲響,半截房門向屋內飛了進去。屋內的如松和曹萬金大驚,登時後退了幾步,屋內一個青袍老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沉聲道:“什麼人!”
行空邁步走了進去,扯掉了臉上的假鬍鬚,扔掉了舊草帽。屋內三人登時臉色一變,如松更是臉色煞白。
葉子明、洛憶秋、行智和如言從後門一擁而入,縱身跳上了樓,也出現在行空身後。
一時間屋內無人說話,那青袍老者臉色陰沉,如松卻突然向青袍老者叫道:“你這人!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怎麼把少林寺的人……”
行空擺了擺手,說道:“阿彌陀佛!如松,不必如此!你們說的話,老衲都聽到了。”
行空心知如松這是為了維護師父,因此,才說出這番話。
青袍老者也擺了擺手,示意如松不要再說話。如松臉色慘白,失魂落魄。曹萬金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行空又說道:“韓施主,貴派與敝寺一在嵩山,一在少室山,近在咫尺,唇齒相依,韓施主乃是堂堂一派之掌門,為何要出此下策?”
葉子明大驚,原來此人竟是嵩山派掌門,江湖上人稱“神劍無敵”的韓躍天!葉子明這才想起,行空之前說,已經知道如松的來歷,原來行空早就認出那一招是嵩山派的絕技!
此時,酒樓中的客人聽到了行空破門而入的聲響,也不知後院是在打劫還是捉姦,但凡有熱鬧可看,豈有不看之理?樓上樓下的客人爭先恐後湧到了後院。
韓躍天嘆道:“方丈大師果然智計過人!事已至此……”
說到此處,韓躍天眼中精光一閃,看著葉子明,說道:“這位便是葉少俠吧!原來如此!”
他一眼看見葉子明,便知道定然是葉子明向行空告知了此中內情,否則,又有何人知道如松的存在?!
韓躍天又說道:“老夫苦心經營多少年,到頭來卻……唉,雖說我派也是中原武林四大派之一,又哪裡趕得上貴寺!若是魔教當年率先進攻我嵩山,我嵩山又如何能夠抵擋!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要殺要剮,任憑方丈大師處置!只是老夫的徒弟顧非塵,雖然在貴寺隱伏多年,請方丈大師念在我派與貴寺一向交好……便饒他一命吧!”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如松真名是顧非塵,是韓躍天的徒弟!
顧非塵頓時跪倒在地,哽咽道:“師父!弟子無能……弟子……”
顧非塵收韓躍天派遣,隱伏少林寺多年。他的使命本是伺機盜取少林寺的武功秘籍,除此之外,韓躍天倒是對少林寺並無其他企圖。更何況,少林寺高手如雲,又豈是嵩山派所能撼動的。然而,顧非塵隱伏多年,卻一直在藏經閣西閣之中與佛經為伴,無緣到存放武功秘籍的東閣去,故而多年未立寸功。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機會,意外奪取了《易筋經》,卻反而牽連了師父,顧非塵心中著實羞憤難忍。而師父多年圖謀一朝落空,卻還沒忘了自己的性命,又出言相護,更令他又是慚愧,又是感激。
行空擺了擺手,沉聲道:“阿彌陀佛!嵩山派在韓施主統轄之下,近年來弟子眾多,高手如雲,頗為興旺。韓施主這又是何必!唉,無妄想時,一心是一佛國;有妄想時,一心是一地獄。眾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獄!韓施主若是一味強求,終不免害人害己……罷了,老衲是佛門中人,韓施主說什麼要殺要剮!老衲只問韓施主一句話,敝寺之中,可還有韓施主的屬下?”
韓躍天搖了搖頭,說道:“只有徒弟顧非塵,別無他人,韓某所說,並無虛言!”
行空又看了看曹萬金,說道:“這位施主也是韓施主的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