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頭興許沒有哪個女子如你這般總是踩著花盆底跑跑跳跳。”他話語雖有刻意的嚴肅但卻不失暖心的責憂。
“這個,您應當習慣了。”我對著滿是無奈的他笑著說:“皇上,方才之事,我猜您定然沒有生氣吧。”
“你又怎知?”他不動聲色的說。
“我知道此事您原不想告訴我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但我覺得您有時啊孩子氣得可愛,況且,小德子也是被我“再三”逼迫的,您就莫責怪他了。”我拱手作揖說:“珍兒知道您大人有大量,皇上肚裡能撐船……”
他唇角掩飾不住笑意:“瞎說倒是總算你的本事,總叫人無力辯駁,每次犯錯倒叫朕說不得責不得。”
我一臉甜笑著說:“那珍兒謝過皇上三番五次的縱容!”
我心知他此次並未真正動怒,只是覺得堂堂一國之君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和他一路說笑著到了漱芳齋,一名頭髮花白的公公引我們去了後臺,將他所要的樂器都擺放在木桌上。
他一個個拿起來細細觀了一會,便開始試手,無論是敲鑼打鼓還是彈奏樂器他都手到擒來很是熟練,直看得我眼花繚亂,又生出幾分小女生的崇拜之心來。
“皇上竟樣樣都如此行家!”我感嘆。
“不過是因此為喜好之事便格外鑽研過罷了,況且樂器看似不同實則相通。”他輕描淡寫的說:“不過,朕因身份不能上臺,平日裡只能自己練練手。”
“平日又有誰膽敢讓皇上伴奏呢。”一旁那置辦器具的公公躬身說。
“那……皇上若有空便教教我,只要莫嫌徒弟太笨。”我說。
他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又拋下一句:“人貴有自知之明。”
我迷茫的望著他,腦子溜了一個彎拐回來才知竟又被他如此高明的嘲笑我愚笨,自己搬石頭卻被他順道砸了我自己的腳卻還不自知。心有不甘剛想反駁回去卻見到這周身許多公公尚都在,於是只得在心裡齜牙咧嘴一番後作罷。
他倒是氣定神閒一副“你沒轍了”的模樣望著我快要憋出內傷的臉龐,唇角偷偷揚起一絲笑意來。
這一年恐怕是他還能夠發展自己所好的一年,此時的大清尚在外像中看不出破裂之痕,慈禧與他的母子關係在平面上尚和平沒有多少衝突,就連相處愈冷的皇后在表面上也開始和他裝得“相敬如賓”,一切都猶如涓涓溪水般流淌平靜無波瀾。
極愛讀書的他也未曾放下過手中的書本,我陪他舞文弄墨,陪他在紫禁城裡漫步,陪他看了一場又一場戲裡的悲歡,總以為日子就將如此平靜到讓我遺忘掉後事,只留美好。然而平靜的一年過後,在端午時節卻再次傳來醇親王病重的訊息。
翁同龢依舊替皇上前去醇親王府問疾,七月初八的日中,我正和皇上一同用午膳,小德子卻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皇上!醇親王府剛剛傳來的訊息……醇親王病情瀕危…已然昏厥。”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跪下稟報。
我聽到筷子滾落的聲音,他愣了半秒站起身來:“快!備轎!朕立刻便出發去醇親王府,不可耽擱!”
我的心也一落,擔憂的看著眉心滿是焦灼的他。
“可是……皇上,還未稟報太后。”小德子遲疑說。
“休要再廢話!速速備轎!”皇上不管不顧的便急步邁出去,我張開口卻如鯁在喉,理智告訴我應當勸他先告知慈禧一聲,以免到時被她責備,但我知道此時此刻他聽不進去任何,只是一心想要趕到醇親王府,我自然明白他的焦急如焚。
他甚至來不及排駕,只帶了幾名太監和侍衛便急匆匆的乘轎趕去了醇親王府,我也再吃不下去任何,放了筷子讓公公將飯菜全部撤下。
醇親王去世的年月我並不清楚,此刻,我只責怪自己為何當初沒有認真關注過這段歷史。
“這一次,應當不會……”我喃喃自語著,又搖了搖頭,只期望並未到時日。
“珍主子。”容芷走了進來,我忙迎上去:“怎麼!你可是聽到了什麼訊息?醇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