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著眉擺手讓他去開藥,我站在那群宮女中想要隱藏住自己,然而卻依舊見著他的目光不知有意無意的在我的身上落下,我心虛的頭垂得更低,臉頰不禁滾燙。
夜風吹起衣襟,在門口端著茶的我竟第一次躊躇了一會兒,這會兒我只身一人進去已藏無可藏,雖然有些尷尬卻還是腆著臉走了進去,只是端著茶水的手緊緊攢著茶盤。
他依舊半躺著拿著一卷書在看,見到我來,他也默不作聲,身旁的空氣有些尷尬的凝結。我停在這裡不是,邁步也不是,便只好放下盤子拿起那杯茶,無意間手竟然有些無所適從得顫顫巍巍:“您喝點水吧。”
見他接過,我輕聲問:“好些了吧?”
然而話一出口,更覺尷尬,自己竟主動提起,怎樣都想不到正是因為昨晚纏綿才讓他腰疼加重。面容上的那絲紅霞似乎又從脖子染到了耳根。
他卻放下了茶杯,見我羞澀的神情他反倒方才的尷尬神色已轉瞬不見,而是唇角揚起一絲壞笑:“珍兒,你應當如何回報我?”
“啊?”我抬眼有些愕然。
“朕犧牲這麼多,你不該為朕誕下皇子嗎?”他笑說。
我話頭哽住,一時竟不知開口說什麼,他握住我的手輕聲說:“逗你的,我不強求。”
我的心一軟,我又何嘗不想呢?雖然他不曾知道以前我是被身邊人所害,然而這麼多年來他也從未因此而說過我半句,畢竟在古代是無後為大,他對我的包容恐怕無人能及吧。
“皇上,其實今日我收拾內室的時候發現了那頂我以前的舊帳子,像那本紅樓夢一樣被儲存的很好。可是,竟會出現在此。”我反握住他透著暖意的手沉思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提起。
他的笑容漸漸沉下來,目含夜色的凝重點了點頭:“你見到了……”
“那是我那時託人偷偷去拿過來的,他們說你已經不在了,我不信,總覺得你不會從我的生活裡頭消失得如此徹底。”他話語頓了一頓:“可是,你留下的東西那麼少,除此之外我已全然找不到你的蹤跡,就像以前那些個為數不多的歡快日子都只是曇花一現。”
說著,他握著我的手更緊。我忽然如此慶幸自己當初再苦再難都選擇堅守在此,等待和他重逢。那些日子,他恐怕比我更痛苦百倍。
我緩緩靠在他的肩頭,心底那份踏實才漸漸在心底落塵歸根。
入了深秋,除了遍地可見的簌簌的落葉,大清的平靜假象也隨著日本與俄國的交戰被打破,為了侵**國東北和朝鮮,兩國在東北的土地上雙方氣焰囂張。
聽到戰事的來臨,連慈禧都開始食不知味,坐立不安,見到這凝重的氣氛,一向能帶來歡聲笑語的容齡竟也靜靜的伴在一旁。然而在慈禧的面前,皇上依舊淡定如初,面不露任何悲喜,也不主動提起什麼,完成該有的禮數便回瀛臺。
當只有我在時,他方才全然不遮掩喜怒,卸下淡然的面具,眉梢被煩悶浸染。明明比誰都關心國家局勢,然而在外人面前他卻只能裝作漠不關心的模樣方才會讓慈禧放下些許對他的戒備。
我見他一手提著筆一面思索著,筆尖在紙上游走,原以為他在習字走近一看卻是一副描摹出大致模樣的世界形勢圖,上頭簡易的標示著各國國名,他又將日俄圈了出來。
“你瞧,他們將中國當什麼了,當成一張餅,不必問這塊餅的歸屬者,便爭得你死我活的想要割一塊去。”他聲音雖冷靜得出奇,但是卻透著一絲入骨的怒意。
“不單他們,還有周圍那些個國家可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抿緊薄唇,拿起這張紙揉成了一團。
“那……皇太后打算怎麼做?”我蹙眉問。
“保持中立。”他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力。
“恐怕,現在也只有如此了。日本人狡猾得很,之前已是吃過他們一次虧,若讓他們兩敗俱傷才是好。”我咬唇說。
“對了,珍兒,有一事你能否幫我?”他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掏出一塊懷錶,用硃筆在上頭寫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