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扯那些犢子，家裡都要揭不開鍋了你不知道咋地？還要給你媳婦買藥？她是啥金貴人咋地，還得吃上藥了？”李王氏那習慣性的尖酸刻薄，真是閉著眼睛都能聽出來。

“你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一個女人，我們老李家娶她進門就是傳宗接代的，結果連個孩子都帶不住，連著生了仨丫頭了，現在又把孩子弄掉了。不是我說你老二啊，就這樣的媳婦你還要她幹啥？要我說，就趕緊休了，回頭娘再給你娶一個大姑娘回來。”

就李王氏這話，怕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李曉萱一出門就聽到上房屋裡傳來李王氏毫不避諱的聲音，就知道二叔去討要湯藥錢失敗了。

“我告訴你，我對得起老李家，你也別給我整那一死出，我這還沒死呢，用不著你哭喪。你媳婦沒了孩子那是她自己沒本事，家裡飯都要吃不上了，還給她拿錢看病？”李王氏這個人，不但不給兒媳婦拿錢看病，還得在人心上插一刀子。

“她咋就那麼金貴了，我告訴你，這事兒你就別想，她啥時候趕緊給我們老李家生個兒子，不然就別想著我正眼看她。要是還生不出來兒子，乾脆就回他們老韓家去吧，這樣的媳婦我們李家可不要。”

“娘啊，孩子他娘都嫁給我小二十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孩子他娘這些年也孝敬您，娘啊......”

“我是她婆婆，她孝敬我還不是應該的？她連個兒子都沒生出來，說啥孝敬不孝敬的。要我說啊，啥時候她給老李家生一個大胖小子，比啥孝敬都強。”

李王氏罵罵滋滋的，卻還知道拉攏李德生。

“兒啊，其實你們在娘心裡都是一樣的，娘對你，和對寶兒啊，德貝都是一樣的。不是娘說，你瞅瞅李良軒，人家仨兒子，你啊，一個兒子都沒有，這以後咋養老呢？”

李王氏苦口婆心的，“不說別的，這丫頭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就是外姓人了。你以後就算是沒了，都沒有個摔盆的人，娘一想到這些啊，我這心裡啊嗚嗚嗚，你也沒有個兒子，娘就對不起你爹啊，你爹把你們交給我，我不能讓你沒有兒子啊嗚嗚嗚......”

李德生從上房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沒有兒子這件事兒，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心頭，跟村裡人吵架，都得被人罵做是絕戶，誰讓他沒有個兒子呢。

不是不想要，可接二連三的生了仨孩子都是丫頭，他能咋辦？這好不容易又懷上了，結果孩子......李德生出門之前抹掉了眼角的淚，腰背又佝僂了幾分。

二姑娘李曉春站在院子裡，看到他出來就迎了上去。

“爹，娘病的厲害，不行就去找醫館賒欠一些藥吧。”因為年歲到了議親的時候，李曉春並沒有出門，而是在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其實是把家裡大部分活計都承包了，上房那娘倆，大概除了吃飯和上茅房之外，什麼事兒都不會親自做的。

“也只能這麼辦了。”李德生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我待會兒去鎮上買了藥，明兒就出去做工，曉春啊，你現在是家裡的大閨女了，爹不在家的時候，你要照顧好你娘和倩楠，知道嗎？”

李德生倒是也沒有避諱。

“你奶那是長輩，說啥你們都忍著點兒，等爹賺了錢，把你孃的藥錢給了，要是還有多餘的銀錢，就給你扯布做一身新衣裳。”

到底是大姑娘了，還是要定親的，閨女卻連一身新衣裳都沒有，李德生這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的。

“爹，我不要。”李曉春垂著頭，掩飾住眸子裡那些難過。“我還小，扯布給娘做一身新衣裳吧，娘都四五年沒有新衣裳了，貼身的衣裳都是補丁帶補丁的，娘才是最辛苦的。”至於她，一想到表哥一家人的欺辱，小姑娘眼圈就紅了。

不就是舅媽嫌棄他們家窮嗎，那她還不嫁人了呢。

李德生可不知道閨女這些心思，只覺得閨女太懂事兒，乖巧的讓人心疼。

“你放心，等爹賺了錢，都給你們買。”李德生也覺得虧欠了妻女，雖然沒有兒子，但是看得出來，他對待妻女還是不錯的。

李曉萱貼牆站著，看著他們父女互動，就暗自點頭。

這個二叔窩囊是真窩囊，但是對待妻女還是不錯的。

“二叔你和曉林放心去做工吧，到時候二嬸兒這邊我會幫著照應的。”李曉竹出門，李曉萱聽到這話就愣住了。

“大姐你是啥意思？”她看向自家大哥那單薄的肩膀，“大哥你要出去做工？”大哥才多大啊，這小肩膀都沒長開，李曉萱怎麼都無法接受。

“不行，我不同意。”她守著空間那麼大的寶藏，咋地就要讓十幾歲的哥哥出去做工賺錢了？“大姐，我大哥還小呢，咱們家也不是吃不上飯了，咋地就得我大哥出去賺錢了？反正我是不同意，大哥不能出去。”

小姑娘一下子就激動了，“錢不夠用我去賺，我有的是力氣，反正大哥不能出去。”這個悶頭不吭的大哥，膽子也太大了。這樣的亂世，出去賺錢是那麼容易的？

“曉萱長大了。”李曉林就抿著唇看著她樂。

妹妹心疼自己，李曉林自然知道，高興的什麼似的。

“你還笑？”李曉萱見不得大哥笑的那麼傻，就沒好氣道：“人家讓你幹活，還不可勁兒用你啊，到時候讓你去拉磨，那牲口都省下了。大哥你是不是以為外面的錢好賺呢？我告訴你吧，人家肯花錢僱傭人，肯定要往死裡用，你才多大啊？”

李曉萱這次是真的著急了，就又對著大姐道：“我大哥太小了，就算是要出去賺錢，也得再過幾年啊。大姐你看看大哥那肩膀，才多寬？你就不怕大哥累壞了心疼？”咋地家裡都不至於就要大哥一個孩子出去賺錢吧。

“有啥事兒回屋說。”李曉竹就把妹妹推到屋裡，又對李德生道：“二叔你也來。”

李德生還沉浸在“這個侄女好像有點兒不一樣”的矛盾之中，就稀裡糊塗的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