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速度已經極快,遠處接應的王仙芝更是不要命地朝前推進著。
但人的速度,如何能夠與馬匹的速度相媲美,哪怕他們是重騎兵,但在這麼狹窄的街巷之中,他們的殺傷力堪稱恐怖。
甚至都不需要快速衝鋒,只是超前衝撞,一批批的僕從軍就此成為馬蹄下的一灘爛泥。
雪影回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重騎,再看了一眼已經近在咫尺的援軍,抬頭看了看正被鳳三等人死死纏住的白奉甲,面露決絕之色,將身旁一名年紀尚輕的流民順勢一推,大喊了一聲走,整個人彈身而起,反身向著快速殺來的重騎。
其他流民反應不及,只是看著雪影輕巧的身影在空中翩躚飛舞,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剛才被雪影推出去的流民朝著身旁的幾個流民看了一眼,同時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看已經近在眼前的援軍,反身跟著雪影向著重騎衝去。
雪影的武功並不低,若是一對一面對這些重騎,或者他們沒有穿戴身上厚厚的盔甲,雪影對付他們,定然不是什麼特別費力的事情。
但現在,她面對的是一支身經百戰的軍隊,是戰場上的收割機器。
只見雪影憑著輕身功夫,不住地在騎兵的縫隙之間穿梭,靈巧地躲避著追身而來的狼牙棒,但每每母劍刺在對面騎兵的重甲之上,雖然都可以看出留下了損傷,卻一時間根本無法徹底穿透他們的甲冑,足以看出這些騎兵裝備之精良。
雪影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流民。
轉眼之間,一個緊隨而來的流民已經被拍倒在地,馬蹄重重一踏,哪裡還有活的希望。
雪影見狀,頓時大急,不住地示意跟隨而來的流民前去迎接已經突破圍堵的王仙芝,但這些流民,前所未有地沒有聽從雪影的指令,默契地選擇了自己的對手,想盡一切辦法,拼盡一切手段,去拖住這些殺器的速度,這其中,自然包括他們的生命。
所為的,不過是為了為雪影儘可能多的牽制住敵人,也是為了那些還在與殘餘的僕從軍激戰的流民,贏得一線生機。
只要他們跟隨王仙芝,撤回了那地道之中,他們便安全了。
雪影自然知曉這些年輕人的打算,強忍悲痛,與這些用自己的生命擋在重騎兵面前的流民一起,為王仙芝突破過來贏得了時間。
王仙芝面色猙獰,手中鏈刀狂舞,遠遠地大喝一聲,直接一刀劈落正欲斬殺一名流民的重騎,自己順勢而起,撲上前來。
“所有人快退,我去救雪影。”王仙芝顧不得其他,伸手將一名流民扯退回去,砍倒身前的馬腿,沉聲吩咐道。
一眾流民還欲說什麼,卻見王仙芝一臉兇相,只得快速跟著緊隨而來的石頭等人向後撤去。
重騎緊追不捨,但眼前的流民已經沒有了阻礙,速度快了許多。
雪影還在纏鬥,她已經陷入了苦戰。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牽制住所有的重騎,卻未料到這些都是沙場老將,仗著自己甲冑厚實,雪影則勢單力薄,能硬抗的便直接硬抗,不能抗的,也只是圍攻一番,將這隻煩人的蒼蠅趕走即可。
王仙芝藉著重騎之間的交錯空隙,順著馬腹,快速殺到雪影身旁。
抬手替雪影擋下身側襲來的一棒,剛要說寫什麼,卻發現眼前的形勢突然之間有了變化。
所有的重騎一併停了下來。
王仙芝與雪影正奇怪間,衝殺在前列的重騎已經調轉了馬頭,將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顯然,他們乾脆利落地放棄了對流民的追擊。
就在不遠處,石頭一邊指揮著流民從地道之中撤退,一邊指揮著外圍的流民死扛著,餘光則緊緊地盯著遠處的王仙芝和雪影。
王仙芝與雪影對視一眼,心中頓時瞭然,看來對方最終的目標還是在自己二人,或者說就是在雪影身上。
雪影,乃是城南流民眼下當之無愧的首領,若是抓住了雪影,那麼城南的流民,恐怕很快就會作鳥獸散。
雪影掃視一眼不疾不徐圍攏過來的重騎,甚至都懷疑對方出動重騎,根本目的就在於抓住自己,此前的,不過就是為了迷惑自己而已。
果然,一個冷漠的聲音從外圍傳來,正是站在黑袍人身後推著輪椅的穿甲人。
“主子說了,要抓活的。”聲音傳來,雪影心中卻是陡然一驚,這個聲音,讓她隱隱之間有種熟悉的感覺。
她久在醉香樓,接觸的都是四方人士,除了牢牢記住他們的長相、喜好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便是記住他們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不是屬於那些一擲千金的豪客,但她又非常確信曾經聽到過這個聲音。
王仙芝急促的聲音打斷了雪影的沉思,“雪影,我們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