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間終於在此刻亮出了它最尖利的獠牙。
所有人也終於見識到,為何風雨間能夠逼迫兀魯爾哈的大軍一路敗退,導致以野戰著稱的蒙古大軍最終只能退守白城。
此刻,即便是兩面作戰,風雨間大軍也沒有顯現絲毫弱勢,強勢地將逐鹿山和白城大軍壓制在兩個方向,死死不能動彈。
無數與白奉甲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在其中發揮了主導作用,他們或坐鎮指揮,或帶兵衝鋒,將白昊君的指令完美無瑕地貫徹落實到位。
吳清堏再也忍耐不住,縱馬向前,親自接替了左軍的指揮工作,那裡正是他鬼獄軍佔據主導,而且距離白城城牆最近的部分。
看到吳清堏迴歸,無數鬼獄軍的老卒,在這一刻顯現出他們的桀驁和狂暴。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獄卒和曾經的囚徒宛若瘋狂一般,朝著風雨間的兵線撲了過去。
只聽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和刀劍入體的悶哼聲,風雨間的兵線被瘋狂的鬼獄軍撕開了一條口子,無數人馬緊跟其後,湧了進去。
負責此部的年輕小將面色煞白,顯然鬼獄軍的兇悍超出了他的預料,而且鬼獄軍在逐鹿山中本就是個異類,縱然有戒律約束,但平日裡作風頗為強硬,糧食供給一應充足,倒是讓他們在瘦弱的貧民之中顯得頗為異類。
而此刻,他們的作用被髮揮的淋漓盡致,比之本就訓練有素的風雨間將士更兇厲幾分,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本就是窮兇極惡的歹徒。
戰場,就是上天賜予他們的樂土。
身在後方的白昊君自然早就發現了前方的變化,沉默揮動令旗,一隊人馬當即填補了上去。
而新來的人馬顯然不是一般軍士,而是風雨間的王牌隊伍,單從身高來看,比之一般的風雨間將士還要高出半頭,直接將鬼獄軍的攻勢擊退回去。
吳清堏臉上的傷疤因為狂怒而充血,帶著人馬衝在最前方,與對方面對面絞殺在一起。
但顯然,他們的優勢不復存在。
而吳清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為他們的切入,風雨間猶如波濤一般的流轉攻勢為之一滯,前方軍隊的前進速度為之一緩,為白城的軍隊留出了足夠的時間。
兀魯爾哈乃是百戰之將,知曉現在最為關鍵的是延緩風雨間的攻勢。
見風雨間已經成功延緩了對方的速度,當即也不再猶豫,無數的軍隊直接正面壓上,更有數不清的蒙古大漢躍上馬去,揮舞著手中的彎刀,朝著對面的盾陣衝去。
正如矛與盾的悖論存續了千年一般,騎兵與步兵的交鋒從來都沒有定數。
即便此刻風雨間的軍士死死抵住前面兩人高的盾陣,卻依然沒有阻擋住瘋狂的蒙古騎兵。
也可能是前些時日受了太多的憋屈,在重新回到軍隊的嘎達的帶領下,無數蒙古騎兵高提馬韁,驅使著馬直接躍上半空,目的自然是朝著盾陣後面的風雨間大部隊而去。
在堅硬的螃蟹殼後,便是豐美肥碩的蟹肉。
只是片刻,密密麻麻的戰馬碰撞盾陣的聲音便響徹全場,無數的戰馬,伴隨著它上面的騎兵,被長長的木杆直接插著架在了盾陣之上,猶如一座座鮮血淋漓的雕塑。
但沒有人有時間,更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戰場之上殘酷的美,他們最渴盼,也是最兇猛的敵人正在來襲。
時間!
所有人都在搶時間,逐鹿山與白城的大軍要阻止風雨間攻城,便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縱向切割。
而風雨間想要擺脫眼前的困局,就必須脫離兩邊的鉗制,攻到巍峨的城牆之下。
這是一場時間的競速,更是血與火的競速。
一個個風雨間的年輕英才就此倒下,還有無數在風雨間征伐路上投奔過來的良才璞玉,他們與無數的軍士一起,用自己的鮮血和血肉鋪就了風雨間通往白城的路。
而逐鹿山與白城同樣如此,當小虎頭竭盡全力斬殺眼前的敵人之後,再次回頭,卻正好目睹了身後的年輕人被一名風雨間的年輕人親手砍下頭顱的一幕。
他們都很年輕,若是和平日子裡,他們或許還在某個私塾上學,或者在父母的膝下享受著天倫之樂,而現在,四目相對之間,彼此眼中只有深深的仇恨。
他們只有用對方的血,來換自己的生。
小虎頭大吼一聲,努力想要拔出自己的劍,卻驀然發現拔不動,轉過頭去,才看見剛才被自己一劍捅殺的年輕人,正死死地抱著自己的劍不放手。
滿心憤怒的小虎頭哪裡有心思顧及其他,雙手扭轉,劍身隨之攪動,將對面已經死透的年輕人雙掌削掉,揚劍朝著正在歡呼的年輕人後心刺去。
而剛剛還沉浸在歡欣之中的年輕人,看著自己胸前透過的劍尖,有些不敢置信地將手中的頭顱放下,轉過身去,看到的是一個與自己幾近同齡的年輕人,以及他那雙充斥著鮮血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