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法言退走,逐鹿山眾人並未放鬆下來,反倒是異常警惕。
白奉甲當機立斷,開始佈置應對事宜,做好官軍隨時攻打的準備,尤其是在向西的必經之路上,除了阿七之外,王仙芝也被安排了進來。
吳清堏始終沒有露面,王仙芝疑惑之餘,想要表達什麼,卻被白奉甲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他選擇相信吳清堏,這不是施恩,而是這樣的吳清堏,方才值得信任。
張一豐帶人來回運送箭矢,這些時日他一直沒得閒,除了營寨的修修補補,準備箭矢便成了緊急要務,可惜的是弓製作週期長,讓張一豐頗為費勁,還是從白城戰場上撿回來一批,方才是解決了大麻煩。
一聽說官軍可能要借道過山,一直藏在製作坊內的張一豐也按捺不住,開始帶隊忙碌起來,只是這個統領著實沒有統領的模樣,當他來到白奉甲身前,白奉甲微微一愣,才認出這個滿臉油漆的人居然就是張一豐。
卻聽張一豐道,“大當家的,我一會也要上陣殺敵。”
白奉甲哭笑不得,無奈地道,“一豐大哥,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你更重要的任務是保障物資,你的物資到了兄弟們手裡,不是幫著你殺敵了麼?”
張一豐聞言一急,還要求告,一個手下慌忙跑上來,詢問長刀的位置所在,張一豐無奈,憤憤地轉頭離開,倒讓白奉甲省了事。
看著張一豐遠去的背影,白奉甲心中默禱,“大娘,我們一會為你報仇。”
官軍來得比想象之中還要快。
長長的擂鼓聲宣告著逐鹿山已經全面進入戰備狀態,阿七與王仙芝各守一段,手中刀柄緊握,死死地盯著遠處的林子。
一個,兩個......無數官軍猶如蝗蟲一般,快速朝前衝殺而來。
“候!”阿七冷靜地下達著命令,在他手下,絕大部分都是此前上過戰場的人,還是白奉甲專門調配過來的,倒是讓阿七省了很多事情。
“弓箭準備!”看著遠處越來越密集的人,阿七面無表情,猶如看到了一群屍體一般。
“放!”敵人走近二十步,阿七終於下達了命令,轉瞬就是兩輪齊射,無數的官軍倒在衝鋒的路途之中。
但很快阿七便發現了不對,前方衝鋒的全部是漢軍,絲毫沒有蒙軍的影子。
“拒馬!快!”阿七大喊道。
陣前的一隊人馬聞言,當即架著手中的拒馬往前行去,那是候補的拒馬,此前已經假設好了一批,顯然阿七察覺到了什麼。
拒馬剛剛架好,便是隆隆的馬蹄聲,果然不出阿七所料,漢軍衝鋒便是消耗守軍的銳氣,為騎兵留下更多的生機。
騎兵衝鋒,上陣便沒有停歇之時。
“射!”阿七用刀敲擊著身前的石頭,大吼道。
又是一輪箭雨,但現在效果並沒有此前那般好,蒙古鐵騎甲天下,即便眼前的並非最為精銳的邊騎,卻也已非凡俗。
一半以上的騎兵冒著箭雨活了下來,但他們並沒有理會高高的山門前的拒馬,而至調過馬頭,朝著道路上奔去,而在他們面前,同樣是早已準備好的拒馬。
阿七眼神一凝,騎兵的轉向表明,他們根本不想攻佔山寨,而是一心想要向西突圍。
更讓阿七想象不到的是,衝在最前面的騎兵臨到拒馬之前,沒有選擇越過拒馬,居然驟然翻身下馬,幾個人一組,在馬匹的簡要遮擋下,開始移動拒馬。
阿七見狀大急,箭雨齊射,而蒙軍似乎根本不在意箭雨一般,繼續著自己的行徑。
很快,此前還堆疊密集的拒馬被蒙軍用生命搬開,但剛才衝上來的騎兵,也已經所剩無幾。
緊接著又是步兵,他們的選擇與此前的騎兵一致,繞過山門,直接衝下西側,顯然剛才騎兵的行徑,是為後續的大軍開啟通道。
阿七一時間有些震驚,但他絕不會此刻選擇開啟山門,與對方硬拼,只是繼續箭雨覆蓋。
讓人驚訝的是,快速奔跑過來的步兵,撿到還活著的馬匹,直接縱身跳了上去,也不顧陣型,直接打馬向前衝去。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沒有明白此舉何意,就連守在後半段的王仙芝也是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們便知道了原因。
看著前方繼續堆疊上的拒馬,衝在最前面的騎兵掏出牛角吹咽一聲,緊接著,直接慷慨赴死。
這群人居然選擇了最為原始的方式,用生命來為後軍作為探馬。
白奉甲微微有些動容,未曾料到,即便是此刻,蒙軍依然能夠保持如此戰力,尤其是精神狀態,更讓他有些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