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影回到醉香樓時,敏銳地發現了周圍一眾姐妹的變化。
雪影自然知曉是為什麼。
雖然平日裡這些姐妹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情緒,但婊子愛錢這句古話並沒有因為醉香樓特殊的身份和背景而有所變化,所以當一眾姐妹知曉原來雪影與城南那幫又髒又臭的流民走得如此之近時,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生理上,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些抗拒感。
這一點與平日裡前往城南去施粥不同,施粥你也施,我也施,施的是一個樂呵,更施的是一個牌面,也是一個面子。
尤其是在那粥棚站上一會,動動手施施粥,回到樓裡往恩客的懷裡一躺,展示一下辛苦勞累了一天有些發酸的胳膊,哭訴一下今天所受過的前所未有的勞累,表現一下自己的菩薩心腸,沒有幾個恩客不會大方的掏出一兩錠銀子,這可都是姑娘們的私財。
世間上還有什麼事情比真金白銀落袋更讓人安心的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所以雪影十分理解一眾姐妹的想法,也沒有強行要扭轉她們思維的意圖,畢竟很多事情,能做到互相尊重對方的選擇,便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而眼前的大家,並沒有反對她作出的選擇,只是選擇了沉默而已。
小雪第一個站了出來。
這個新進樓不久的小姑娘,用前所未有的大聲宣示了自己的主張,“雪影姐姐,我支援你!”
一眾在樓上樓下假裝忙得不可開交,或者避而不見的姐妹們霎時間有種羞愧的感覺。
塵煙第二個站了出來,牽著雪影的手沒有說話,只是眼中打轉的淚水告訴了雪影她想說的一切。
來到樓裡的人,誰不曾是苦命人出身呢?
甚至於她們中的許多人,就曾經屬於城南。
只是來到這裡久了,誰還願意沾染那個又臭又髒,更沒有絲毫美好記憶的地方呢?
恐怕也只有小雪吧。
所有的姐妹都下樓來了,雪影自然能夠分清楚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相當於在短短的半柱香時間內,雪影已經知曉了樓內所有女子的選擇,而這也與她平日裡的預想差不了太多。
只是雪影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拉她們下水,所以她異常堅決地拒絕了小雪和塵煙加入進來的提議。
環顧四周聚攏起來的姐妹,無論之前做了多少的準備,但當真正看到那些躲閃的眼神,雪影依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喪氣和傷感。
吩咐小雪送兩壺白水燒到樓上來,雪影自己獨自一人先行上樓去了。
只是樓下的小雪,彷彿可以透過雪影單薄的身影,看到她眼中強忍著的淚水。
“這個決定一定很艱難吧?”小雪的心中低聲問著自己。
“我會始終支援你的,雪影姐姐。”彷彿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小雪握了握依然還弱小無力的拳頭,滿臉欣喜地跑去給雪影取酒去了。
當雪影來到四樓時,已經有人早到了。
一個面目依舊清秀俊郎的中年人正站在窗邊,一邊喝著手中的白水燒,一邊低頭俯視著承平街上的林林總總。
雪影袖中緊握的子劍第一時間出鞘,又立即收了回去。
“二叔,你怎麼來啦?”雪影飛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儘可能讓自己臉上泛起微笑。
正是曾經到訪過醉香樓的中年男子。
聽到雪影的呼喚,男子只是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沒有接話。
過了半晌,只見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朝著雪影微笑道,“影兒,抱歉不請自來。”
不得不說這男子年輕之時絕對是一個美男子,輕笑之間,彷彿窗外的雪景都明亮了幾分,但這一點對雪影自然產生不了任何的影響。
她只知道,眼前的男子前來,絕對不是尋常的遊玩,畢竟自己二人上一次的交談,並不會讓人有愉快的感覺。
雪影緩步走到窗旁與男子並肩而立,淡然道,“二叔說笑了,這醉香樓本就是間裡的產業,您是間裡的二當家,來這裡本就是回自己家中,為何用到了請字?”
眼前的男子居然是那神秘無比的風雨間的二當家?恐怕要是吳清源知曉這個訊息,必定會在白城掀起滔天巨浪。
只是眼前的男子並沒有什麼二當家的派頭,依然一臉溫和的笑容,彷彿此番前來只是與雪影談談天一般。
看著眼前面色微微有些緊繃的嬌俏女子,男子轉過身去,輕嘆一口氣道,“影兒,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