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甲扭頭看向緩緩靠近自己的白狼。
白狼身上的鮮血已經徹底凝固,如果不是它的目光依然那般沉靜深邃,白奉甲都會擔憂它是否受了重傷。
吳大等人已經退回到了吳法言身旁,看著場中一人一狼,以及身後等待著命運裁決的流民,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了些許輕鬆之色。
只有鳳三面上的狂喜之色更重了,他的面色漲紅,眼睛開始充血,仿若看到了什麼讓他異常興奮的場面。
吳法言有些嫌惡地收回目光,鳳三的嗜血讓他有一種不安和不喜的感覺。
白奉甲摸了摸白狼的大腦袋,苦笑一聲道,“狼兄狼兄,不好意思啊,本來說帶你來見蓁蓁的,卻沒想到帶著你幾次涉險。”
白狼低吼一聲,用頭抵著白奉甲的手輕輕晃了晃,仿若是在安慰白奉甲一般。
白奉甲回過頭去,便見王仙芝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知道他正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看著王仙芝身旁渾身帶傷的老六等人,還有那地上遍地的死屍,白奉甲估計,現在還能站立起來的,估計已經只有來時的六成。
如果再給吳法言一段時間,將僕從軍訓練得更加精良,那麼今日流民的損失定然會更大。
白奉甲不由得有些沮喪,如果繼續往這裡補充人手,雖然自己等人可以免於一死,但豈不是會連累更多的流民?
見白奉甲面帶猶豫,王仙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提刀走到了白奉甲身旁。
“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白奉甲看了一眼王仙芝身上的傷,不由得擔心道。
王仙芝咬了咬牙,搖搖頭沉聲道,“還死不了。”不待白奉甲說話,直接追問道,“為什麼不調動老三他們,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裡坐以待斃麼?”
看了看王仙芝面上的急切之色,白奉甲苦笑一聲,“難道讓他們也來送死麼?”
王仙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倉皇不已的流民,目光堅定地看著白奉甲道,“既然選擇來到這裡,大家就已經做好了把命交代在這裡的準備,”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好整以暇等待白奉甲答案的吳法言,冷聲接著道,“再說,如果我們今天都死在這裡了,不單是我們身後的流民會死,所有城南的流民都會死。”轉身肅然看著白奉甲問道,“你認為鳳三這樣的人,會給城南的人一條活路麼?”
白奉甲凝神看了一眼滿臉興奮的風三,心中輕嘆,如果對於吳法言還有些許信任的話,對於鳳三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他並沒有絲毫的信任感。
緩緩拔出手中的雪寂,將刀鞘扔到一旁,朝著王仙芝道,“既然如此,那便戰吧!”
王仙芝面色一振,快速點了點頭,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枚發信筒,朝天一拉,猛然爆出一團耀眼的煙花。
白奉甲目光堅定,平靜地看著對面的吳法言,冷聲道,“流民,只會站著死,不會跪著生!”
話音剛落,雙手持刀,率先朝著承平街盡頭的烏衣巷衝去。
在他身旁的白狼,此刻也面露興奮地低吼兩聲,縱身一躍,緊跟著白奉甲而去。
在他們身後,是王仙芝,是老六,是阿七,是小虎頭,以及更多想要站著死的流民。
吳法言面色一變。
他沒有料到白奉甲也準備了後招。
卻不知道這些本不是為他準備的,是為了在他調動城衛軍前去支援兩處武備庫時,伏殺援軍的。
而現在,又一批流民,開始向著承平街湧動。
“縣尹大人,您還是先回避吧!”蒙放滿臉倉皇,伸手拉住吳法言的衣袖,哀求道。
吳法言緩緩提了提袖子,掙脫了蒙放的牽扯,冷眼看向一旁的鳳三,沉聲道,“龍大老闆,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鳳三狠厲地點了點頭,此刻也顧不上其他的事情,赤裸著上身朝著吳法言行了一禮,略到傲然地道,“吳大人,剩下的就看僕從軍的吧!”
抬手朝著閆雲山打了個唿哨。
閆雲山面色微變,抬頭看了一眼醉香樓四樓敞開著的窗戶,略微思量,腳尖輕點,縱身到了此前被白奉甲清理掉的飯莊樓頂。
環顧了一眼四周,手中摺扇輕點,街上的僕從軍中不時亮出一面小旗,顯然是聯絡所用。
隨著閆雲山的排程,所有的僕從軍快速變幻著陣型,承平街尾的僕從軍快速朝前推進,將流民源源不斷地趕向街頭。
而在白奉甲的身前,源源不斷的僕從軍用生命抵擋著白奉甲與白狼的衝殺。
看著他們面無表情的神色,白奉甲不由得越發心寒。
鳳三不知從哪裡得到的秘法,居然將這些曾經活生生的流民,整治成了不要命的活死人。
不得不說,閆雲山的辦法非常有效果。
只要能擋住白奉甲和白狼,其他流民並沒有太大的威脅。
而白奉甲與白狼鏖戰已久,尤其是白奉甲,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即便能殺人,又能殺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