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緩緩走出低矮的小屋,看著外面已經大白的天色,不由得吐出了一口濁氣。
看了看自己身上到處打滿的“補丁”,不由得苦笑一聲,但想起白奉甲的傷勢,他依然有些笑不出來。
“姐姐,你也不要過於憂心,白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現在只是因為內力失控,造成現在昏迷不醒,剛才已經用過藥了,只要將四處狂瀉的內力化掉,加上白大哥自身恢復能力驚人,等他經脈理順了,自然就會醒過來了。”小葉此刻也顧不得此前多少前嫌,站在雪影身後,輕聲安慰著一臉哀色的雪影。
雪影扭過頭來,朝著小葉輕輕笑了笑,對著同樣一臉關切的石頭道,“石頭,你帶著小葉下去休息吧,我沒事。”
小葉還想再說什麼,卻已經被石頭拉著離開了。
剛要推開門,卻聽屋中的雪影冷聲道,“如果白禮賢來了,讓他先等著,我什麼時候想見他了,自然會去見他。”
石頭有些詫異雪影對白禮賢的態度似乎有了巨大的轉變,但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應了一聲,拉著小葉出了門。
“老王,你還沒走呢?”看著對面對著紅綢發呆的王仙芝,石頭笑了笑問道。
王仙芝伸手捂嘴,輕聲咳了咳,看著陰沉的天色,輕聲道,“石頭,你說我們能成功麼?”
石頭鬆開小葉的手,緩緩走到王仙芝身旁,順著王仙芝的目光看向天空,彷彿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淡然笑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向敢闖敢拼的王大膽,居然也會問出這麼喪氣的問題。”
王仙芝沒有理會石頭話語之中的打趣之意,輕聲嘆了一口氣,“只是形勢比人強,即便我們現在拿到了武器又如何,按照昨晚的預估,吳法言手中的力量堪稱恐怖,如若再有兀魯爾哈的支援,我們又能拿什麼抵擋?”
石頭伸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一頭的王仙芝的肩膀,哈哈笑了一聲,“現在的關鍵,不是考慮那些,而是如何將手中的力量操練起來,讓他們發揮最大的力量。”
沒有追究石頭文不對題,王仙芝伸手捏住一片飄飛的紅綢,知道石頭也沒有太好的答案,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
流民,從來都是在絕地之中求生存,以前老駝背如此,現在,雪影也是如此。
眼前的,不過是另一處絕地罷了。
而流民,不就如那野草一般,善於從各處絕境之中,生根發芽,肆意生長麼?
王仙芝放下手中扯下的紅綢,看著其隨風飄飛而去,灑然一笑,轉身大笑而去。
只是身後腳上的一瘸一拐,讓想象之中的英雄氣概,不由得弱了許多。
石頭看著仿若想開了的王仙芝的背影,嘴角含笑,拉起小葉緊跟了上去。
他們的任務還很重,一刻也耽擱不得。
“將軍,探馬來報,白賊兵鋒強盛,前鋒無力抵擋,王萬戶提議避其鋒芒,擊其側翼。”一位裨將打扮的將領跪倒在大帳之中,朝著居中而坐的大漢朗聲稟報道。
帳下大漢瞥了一眼下手右方躺倒在臥榻之上,身披黑袍的面具男子,眼角不由得微微一抖,即便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模樣,但每次看到都依然止不住感到心驚,緩了緩神輕聲道,“聖使在此,怎麼能用漢官之稱,從今以後,都改稱都督。”
似乎有些沒有明白大漢此話的意思,不單是帳中跪立的裨將,就是左右侍立的一眾將領都有些莫名其妙。
卻聽黑袍男子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一道聲音仿若從九幽之中而來,從最鋒利的蒙古刀鋒上擦過,帶著凌冽的寒意笑著道,“大將軍不必糾結於這些俗禮,可汗要的是能征善戰之將,而非舞文弄墨之臣。”
帳中諸將聽到這個聲音,都由不得打了一個寒顫,紛紛側過頭去,至於目光,都不願意在他身上多作停留。
大漢聞言笑了兩聲,揮手讓帳中的裨將站起身來,冷聲道,“你去問問王萬戶,如果他避開了白昊君的前鋒,當真有膽去攻其側翼麼?”
裨將聞言不由得一愣,大漢卻並不是要等他的答案,嗤笑一聲道,“上次責令他攻打白昊君的側翼,他便失利而回,這次居然敢主動邀戰,諸位將軍,大家說我是該信他呢,還是不該信他呢?”
場下不由得一窒,片刻之後,卻聽一聲輕笑從賬尾傳來,眾人回頭看去,卻是一臉漢人模樣的將領,如若白奉甲在此,便會認出來,正是言敘文。
只是此前在白城縣尹府中風光一時無兩的言敘文,此刻在帳中,也只能委屈地坐在賬尾。
“回稟都督,王萬戶既然請戰,說要攻白賊側翼,想必是敵情有了新的變化,免不得也要臨機決斷。”言敘文站起身來,朝著帳下大漢行了一禮,朗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