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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魚龍潛躍 第六十八章 惠王府裡

荊湘境襄陽城裡的惠王府。

蕭世寧府邸雖然不大,但還是被他裝點得像個小花園,一條弧度不大的長拱橋,架在府中魚池的兩端,連線王府正門與客廳,兩邊種著柳樹和一些長青的植被。即便是少許凋零枯萎的花和樹,此時也漸漸有了些新生的跡象。

他在橋中央的亭子上,向池中的錦鯉投食,釋預立候在他旁邊,一名家丁忽然走來報道:“王爺,江堂主到了。”

“請她來正廳!”蕭世寧將手中魚食一撒,轉身帶著釋預立先進去了。

江荷漫邁著江湖兒女的步伐進門說到:“我就知道你肯定會請我來你府中。”

待她坐下,家丁進門上了茶之後,蕭世寧便嘆道:“你知道顧韶華為什麼能這麼順利的奪了荊州城嗎?”江荷漫端起茶,揭開蓋子輕輕吹了兩下,說:“想必是王爺的荊北廷武衙乾的好事吧。”說完,便一邊聽蕭世寧回應,一邊喝了兩口茶。

“我讓他們都穿著黑衣,以免暴露。之前我覺得自己夾在道義與血親之間,雖然為難,但畢竟蕭唯尊的話也是義正言辭,因此我也並不想就這麼偏信四大門派的話。可是倪喚天身為朝中重臣,與御統也從來沒什麼間隙,如今他居然列出了蕭唯尊更為天地所不容的罪狀,我哪裡還敢向著他!”

江荷漫放下茶杯說道:“我當時聽聞也難以置信,但是聯絡《誅俠錄》的事看來,他的確有這麼做的動機。因為只有斷了《武林通史》,他所做的一切,才能真正的換副模樣傳於後世。等御統真的滅了武林,朝中編撰《武曆紀》的‘御筆汗青’便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支撐,面對皇權至上又如此狠毒的蕭唯尊,有氣節便沒有命,最終一定是一個明哲保身的人掌筆,為他潤色他的所作所為。”

聽完這話,蕭世甯越發義憤填膺,桌上的茶杯被他狠狠一掌拍得飛了起來,茶湯灑了半個桌子,茶蓋也摔在了地上,還夾雜著桌子腳張裂的聲音。他怒目道:“我蕭家四代英主,團結天下英雄攘外平內一統神州!他蕭唯尊不光對權小式微的功臣,無罪而誅,甚至還想斷了《通史》毀了武綱,我蕭世寧不反他,已經是對不起祖宗了!”

江荷漫雖然已經氣憤過了,但面對蕭世寧的怒火卻是微微一笑,說了句無關家國與俠義的話:“我就知道你如今絕不會對武林各派出手了,那顧韶華奪了荊州城,我荊湘精武堂離得這麼近,按說應該動手奪回,但想到你不會樂意,我也就作罷了。”

蕭世寧平了平怒火,問道:“你不過區區精武堂堂主,你就不怕御統問責你?”

江荷漫挺直了腰板,正了正身子,刻意收了笑容嚴肅道:“是堂堂精武堂堂主!”說得釋預立在對面噗嗤一笑,把他們兩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釋預立見自己失了禮,便連忙正經的說道:“呃……江堂主如果繼續不作為,那毫無疑問要擔干係。而且我聽聞荊湘軍牧宋知義也故意裝傻,還向御統請旨如何行動,想必多少是看在平日與王爺和江堂主的交情上才這麼做的。屬下覺得,先人已經歸天,王爺對不起也就罷了,但這活生生的人,王爺難道也要讓他們身處險境嗎?”

釋預立呼之欲出的話,把蕭世寧說愣住了,他緩緩擺正眼睛看著門外,沉思良久。

空氣漸漸變得安靜了起來,靜得連正門口遠遠的腳步聲也能隱約聽見。

“誰來了?”蕭世寧回過神來往門外放眼望去,看門的家丁進來通報道:“來人自稱慕容華,說想見王爺一面。”

“慕容少俠?”蕭世寧疑惑到。三人互相看了看,江荷漫說到:“您可是襄陽城的總兵,更是和御統同姓同宗的王爺,他怎麼會來找你?莫非他知道荊北廷武衙的事?”

蕭世寧想了片刻,回道:“應該不會,才過了一天而已,江湖上還沒人議論荊州城被佔的細枝末節,況且正如你所說,我可是蕭家的人,不至於這麼快惹人懷疑吧。”兩人知道這麼議下去沒有意義,蕭世寧便對那家丁說道:“請他進來吧!”

慕容華一聽通報的人請他進去,他心裡便有了譜,心想,如果蕭世寧的立場明確,那惠王府裡的所有人,恐怕都要拿著刀劍出來“請”他了。

他進門向蕭世寧行了個江湖禮,看見江荷漫也在座上,便問道:“若是沒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荊湘精武堂的江堂主吧?”

蕭世寧連忙一邊指著,一邊跟兩邊介紹道:“對了,這位是五嶽劍盟·華山掌門慕容華。”又轉指向釋預立道:“這是我惠王府的管家,釋預立。”他們尚未知曉慕容華繼任盟主之事。

江荷漫笑著回道:“我一介擦邊的乙級武官,沒想到荊湘之外的豪傑也認識我,倒讓我感到有些榮幸了。”

蕭世寧心中似乎有所期待,手指向釋預立旁邊的椅子,說道:“慕容少俠請坐。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是什麼事讓你來見我呢?”說著,一個家丁又進來補了杯茶。

慕容華沒有坐下,仍是站在門口,兩眼凝視著蕭世寧,目光如炬,回應到:“為了大晉國祚,和你蕭家的江山!”

江荷漫與釋預立猛地一下望著他,蕭世寧緩緩收回手,小心試探的問:“武林公然要倒皇,青城峨眉正往東而來,武宗派又剛奪了荊州城,我還聽說你們劍盟已經在衡山聚集了。擺出這種架勢,閣下卻說是為了大晉和蕭家?”

慕容華突然沉了沉臉,故作不悅道:“我原以為秦王之子,不說俠骨丹心,也當是洞察時勢、明辨是非之人,如今蕭唯尊誅俠、亂綱、斷史,犯千古奇罪在前,倪喚天又舉兵在後,惠王難道還想置身事外不違背忠義嗎?大忠大義都要丟了,還有什麼忠義!”

釋預立肅穆抬眼,指著他道:“慕容華!你現在可是在惠王府!”

“無妨。”蕭世寧止住了他,又問道:“那請問慕容少俠,什麼是大忠大義?我一個小小的郡王,能調的人馬也不過兩三千而已,又如何成就這大忠大義呢?”

“大忠有二,一者忠於黎民與正道,其次在於力挽國祚之危。此外皆為小忠。而大義則是濟民救國。如果惠王不作為,我等武林各派只能支援倪喚天。慕容華敢問王爺,您是希望殘暴專橫的蕭唯尊獨斷蒼生,還是希望善惡未知的倪喚天改朝換代!?”慕容華慷慨陳詞,最後一問更是直擊心靈,把在座的三個人都說得怔住了。

驚詫了片刻,釋預立馬上領悟了那句“我等只能支援倪喚天”的言外之意,立馬半跪在地上,請求到:“屬下也請王爺變天下事為家事!為祖宗誅殺蕭唯尊,還天下武林以公道,絕不可將江山拱手送人!”

蕭世寧聽完兩人的話,輕輕皺著眉頭,臉上並沒有太多波瀾。他其實並非沒有決斷,只是覺得還沒遇到能做決斷的時機罷了。如今他深邃的眼睛彷彿要包攬宇宙,目光又越過慕容華望到了萬里之外,輕輕的說了一句:“可世寧我,勢單力薄,恐怕……”

江荷漫終於清楚了他的心思,起身轉向門外,邊走邊道:“王爺勿憂,我舉荊湘精武堂來援。”毫不猶豫,且雲淡風輕。

目送走江荷漫,蕭世寧連忙扶起釋預立,說:“先生,幫我寫封信,問問荊湘軍牧吧。”

慕容華看他從從容容的左右各一句,依次解決荊湘一境的軍與武,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權小勢微的王爺,竟然有如此魅力,讓荊湘境內的精武堂堂主與軍牧都願聽他的。他不禁覺得,這蕭世寧舉兵,或許真能驚著御統。那釋預立領命退下之後,慕容華便嘆道:“王爺方才還自謙,說自己不過兩三千餘人,沒想到兩句話便解決了荊湘全境的軍武勢力!”

蕭世寧道:“你誤會了,同在一境為官,我和那宋知義確實常有往來,也互相欣賞,但他對我可不像江姑娘那樣。”說著,感覺表達得似乎有點不對,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不像江堂主那樣願意對我捨命相幫。我也只是覺得他有些正氣俠心,所以想試試看能不能團結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慕容華一字一句聽了,連他心虛的解釋也聽了,這才明白過來,這個惠王的魅力似乎有兩種,一種是當初在武宗派時看到的爽朗與豪氣,大家都看得清楚;而另一種,恐怕要江荷漫才能說得清楚些。

這時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事,便對蕭世寧說:“顧韶華奪了荊北府首府,我也要回去領人奪了湘星城,在宋知義給你答覆之前,不如王爺先讓江堂主留在湘南郡與我互相策應,而您則在荊北府與武宗派聯手,若是宋知義不答應,我們便一南一北,平了荊湘!”

既然想請別人響應自己,卻又仍然要奪別人責任之內的城池,這似乎會讓蕭世寧的信,顯得不那麼有誠意,甚至多少還帶點威脅的意思。然而蕭世寧這時卻沒有用情理來勸慕容華,反而剛毅果決的答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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