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戰罷,慕容華立即寫了揭示御統罪行、號召各方勢力共同討伐的書信,抄寫了百餘封分給四大門派。
眾人將北疆的來龍去脈跟白羽講清楚了之後,四大門派加快回程步伐,分別歸去。一路派人將這些書信送往各自歸程途中的大小武林門派、各地廷武衙、各城總兵、各州軍督、軍牧以及長武院、精武堂。
回到武宗派安定之後,徒夢龍將龍藏劍放在石像檯面的刀架上,把顧韶華與萬家術叫來合武殿,讓萬家術站到一旁,對留在中間的顧韶華問到:“你的傷好了嗎?”
“多謝徒前輩掛念,在武宗派內調養是比在奔波中調養要快得多,傷勢已經好了八九成了。”
“徒前輩?都入了我武宗派了,還這麼稱呼我嗎?”
顧韶華這才拱手說道:“回徒掌門,弟子已無大礙。”
徒夢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轉頭看了看龍藏劍說道:“稱呼有很多可以選,掌不掌門的,倒也無所謂。”話音一落,忽然將龍藏御起,直往殿中飛去。顧韶華立即以‘銀刃’揮擋,來回幾下發覺難以抵擋,於是再提內力,以‘金刃’接劍刃。徒夢龍見狀,於是快速御劍,龍藏像一道劍氣一般來回飛竄,步步相逼。顧韶華深知凡招有強勁,隨即也逐漸加快,以‘金光閃刃’快接龍藏,劍劍無傷。
忽然金光與劍光相映瞬間,劍柄龍珠再現微光,瞞過了一旁的萬家術,卻沒瞞過一直留心著龍藏劍柄的徒夢龍。
隨即他便將龍藏劍收回架上,對顧韶華說到:“若是不嫌我是個半殘廢,不妨叫我師父吧。”
顧、萬兩人相互看了看,都既驚且喜,萬家術連忙說到:“你還愣著幹嘛!”於是顧韶華當即跪道:“弟子顧韶華,拜見師父!”
“今後出師堂可能要拜託你了,大敵當前,希望你和萬家術,不要讓武宗派失望,更不要讓天下武林失望。”
顧韶華起身道:“弟子不敢在危難之前謙虛推讓,天道崩塌之際,顧韶華自知沒有扭轉乾坤的能力,唯有將銘記至今的凌雲之志,贈與天下英雄不屈淫威!”
“好!是我武宗門人說的話!”
一番收徒委命之後,徒夢龍便讓顧韶華回去歇息了。萬家術見自己沒被遣回,心裡正疑惑,又聽徒夢龍嘆道:“你知道你師兄臨走時說了什麼嗎?”
“弟子不知,師父是因為這個才嘆氣的嗎?”
“他說,如果我能將龍藏劍傳給他,他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師兄為何這麼說?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誰又能料得到呢,況且以師兄的才能,要擔龍藏劍,未免太過勉強了。”
“他的確還沒到能擔此劍的地步,但是他臨終的話讓我不禁問自己,我的徒弟不足以擔龍藏,可我就有資格了嗎?二十年了,我連顯龍七式都沒悟透,又有什麼理由抹殺龍藏劍在他人手中的可能性呢?難道就因為你們武功境界不到?可若等你們境界到了,還要這龍藏劍做什麼呢?”
“話雖如此,可弟子覺得,不能將人的生死成敗,歸咎於手中有沒有名兵,就像如果我沒了照世聖槍,一樣能以別的方式進取。”
“哈哈哈哈!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說著便抬起手撫摸著龍藏劍說:“如今老天爺折了我一隻腿讓我穩坐後方,我要是再守著這把劍不放,未免太不識趣了。既然是‘救世劍’,那逢此武綱將毀之際,餘下五劍當中,總該有一劍要出世吧?窩在不能衝鋒的老頭子手中可不行。”說完,這才將萬家術也遣了下去,自己一個人在殿內沉思。
而比武宗派晚了大半天才抵達鳳凰山的秦燁,才進了落鳳派,便聽留守的弟子說星虹劍已經遺失。
“一定是蕭唯尊乾的!”他下意識的吐出這句話,儘管沒有任何依據,他也十分確定。但現在憤慨已經沒有意義了,如今整個落鳳派的唯一任務,是反抗禦統。
不過幾天時間,這場駭人聽聞的陰謀,便從關中、西蜀、中原、荊湘傳遍了天下。天華城外,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惠王府正廳,蕭世寧聽他的管家稟報了這個訊息,起身疑惑到:“這怎麼可能?按說武林各派不會平白無故的冒死去指控御統,可御統又不像昏君,怎麼會糊塗到做這種事?”
惠王府的總管釋預立說道:“不是昏君不代表不是暴君,不糊塗不代表沒有野心。況且從皇上繼位以來,的確是一年一年在削弱武林勢力。”
“你的意思是?”
“既然信中所說,連北疆都是御統皇帝的陰謀,所謂的《誅俠錄》又是在北疆所見的,那想必北上的武林各派都知道此事,不是誰能造謠的。退一萬步講,即便是撒謊,那也是武林各派一起撒謊,無論真偽如何,武林與朝廷的對立,已經毋庸置疑了。”
蕭世寧滿臉愁苦,大晉王朝向來上下歸心,武帝之時更是萬眾一心,朝野同德。面對此事,一時間痛心不已。
釋預立見他只是愁苦,便又提醒道:“王爺雖然地位不顯、武功平平,但畢竟是皇親,又兼領襄陽城總兵與荊北廷武衙掌廷,多少有些武勢。一旦兩邊正式決以武力,您是避免不了要表明態度的。眼下是屁股決定腦袋,在此之前,當儘快決定要坐哪張椅子。”
蕭世寧與蕭唯尊是堂兄弟,釋預立沒有直接建議他絞殺武林人士,這讓他有些欣慰,也有些詫異。他看了看釋預立沉思了片刻,又轉頭望著大廳外面,邊走邊道:“說句公道話,千年武綱不可輕易動搖,一代國士更不可隨意殺戮。蕭唯尊其心確實可誅,但他畢竟是蕭家的人,是我的堂兄,我實在不忍心。大義滅親四字沉重,看著史書上的人這麼做可以拍手稱快,輪到自己就不見得那麼容易了。”
“親與義之間確實難以抉擇,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無論王爺怎麼做,屬下們都會生死相隨,只希望王爺能儘快決定,也好早做準備。”
蕭世寧心向武林,然而正如智者常常審時度勢一樣,讓他暫時無法決定的不單單只是自己的身份。釋預立的話讓他明白了王府內的意思,但如今的武林要想與朝廷一戰,光靠他的襄陽城和荊北廷武衙支援,簡直杯水車薪,他還想知道更多的人的意思。
十大精武堂因為這訊息已經暫時中止了授武,但仍有許多堂生關心此事的真偽,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或許會迎來戰爭。
西蜀與荊湘兩堂堂主更是主動上書,以安定堂生之心為由,向御統詢問其事件的真偽。
李臨淵於獨孤求劍有實際上的授業之恩,他與蜀中各派也多少有些交情,自然不能不問。而江荷漫受蕭世寧平時的影響,自然也不希望此事是真的。
除了精武堂主個人因素以外,荊蜀兩地率先震動也有其歷史原因,因為在攘定一朝,兩地因蜀王與七絕門的叛亂而朝野動盪、民不聊生。當時晉國正兵鋒北指,抵禦雪狄強侵,所能拔出的武力十分有限,多虧了武林各派相助才得以平復。如今御統對攘定諸俠與荊蜀各派做出這種事,在人言之下,兩地的一些總兵與軍督,也不禁陷入迷茫。
而在京中決武殿的荊判道,之前總是因為朝廷不能及時幫助武林各派而頗有埋怨,如今聽了這個訊息卻相當平靜。在這反常的安分之中,他低調的出了天華城,往西邊急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