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的會址向來多變,選在禹城召開倒是頭一回。徐竹琛經過馬廄時聽到兩個馬童竊竊私語,討論著今年的武林大會。
“今年的武林大會聽說風波不斷,”年幼些的那個女孩一邊刷著馬毛,一邊說,“要我說,就不該把地點選在禹城。禹城離皇都琅琊那麼近,不是說嗎,琅琊人都生著鐵石心腸……”
年長的男孩應該是女孩的哥哥,他摟住女孩的肩膀,笑道:“怕什麼,咱們安安穩穩在畢州做生意,禹城和琅琊有什麼火也燒不到咱們這裡的。”
徐竹琛聽得有趣,便走到二人身後,問道:“小妹,請問這次武林大會發生了什麼風波?”
女孩被她嚇了一跳,小臉泛紅道:“我,我聽前去禹城的姐姐說的,什麼武林大會上見血……什麼的。”她挪到男孩身後,探出頭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瞅著徐竹琛,小聲道:“姑娘是來牽馬的麼?”
徐竹琛對她的反應見怪不怪,輕鬆笑道:“我剛住下,修正幾天也要去禹城。此番出來,是想看看你們餵馬的草料。”
女孩點點頭,紅著臉指了一個方向:“準備草料的人在那邊,他剛回來沒多久。”
徐竹琛道了聲謝,向著女孩指的方向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想:琅琊人都是鐵石心腸嗎?
徐竹琛不認同這句話。她的發小韓令十四歲舉家離開眉川,便是去往琅琊。雖然不知道琅琊有什麼好,但摯友所在之處,絕不會是什麼壞地方。
更何況以她對韓令的瞭解,無論過多久,他都不會變成鐵石心腸的。
她和石松此行前往禹城,目的心照不宣:一半是為了參加武林大會,另一半則是為了重新見見韓令。
一別七年,韓令是否還是兒時那白淨清瘦的樣子?一想到韓令的脾氣,徐竹琛不由得揚起了嘴角:韓令雖說傲氣又喜歡取巧,但在武學上,他是絕不肯放鬆的。不知在武林大會上重逢時,他們三人的武功誰高誰低?
徐竹琛與石松本是說好了自眉川一同啟程,臨行之日,家中卻忽然以有要事處理為名將她留下。其實左不過就是些家中鋪面賬目收支的問題,徐竹琛雖然精於此道,但並不喜歡。
對她來說,最好的生活就是行俠仗義,浪跡江湖,閒時與二三老友一同賞花喝酒,興致來了,便一同泛舟湖上,對月抒懷。在她的想象中,這二三老友裡,必定有韓令和石松二人。
在眉川耽擱了七日,總算成行。徐竹琛拜別父母,揉了揉弟弟的頭,策馬直追石松而去。
她行至離禹城兩城之隔的畢州,看馬兒疲累便停下歇腳。算算日子,武林大會應該已經開始了一兩天,不出意外的話,石松和韓令應該已經相逢了。
只是不知大會上出了什麼事,竟在幾天之內傳到了畢州來?
徐竹琛過了拱門,走進別院,正好看到一個男子背對著她在收拾馬草。徐竹琛剛要走過去,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內力。
低沉渾厚卻綿延不絕,溫暖堅忍的,這是石松的內力。
徐竹琛心下詫異:且不說石松的易容術並不算精,以石松的性格,他絕不可能做出停在半路,扮成下人嚇唬徐竹琛這種事情。
內力這種東西,每個人的性格、稟賦、修煉方式都不同,很難給人相似的感覺。更何況徐竹琛對石松的內力再熟悉不過,他們二人修煉武功時,沒少出現內力匱乏,需要另一個人渡氣救濟的情況,對彼此內力的感知絕非常人能比。
而內力,又絕非可以輕鬆轉移改變的東西。竹琛看過的話本子裡倒是有“分出一道劍氣”的“修仙大能”,但那也只是幻想出+來的仙人。徐竹琛屏氣凝神,確保那個打馬草的人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沉下心來感受他的內力。
沉心感受之下,徐竹琛更為吃驚——眼前這個人身體裡不僅有石松的內力,還有一股相當躁動、相當莽撞的內力存在。
先不說一個人如何能有兩種內力存在,單看這兩種內力的不協調程度,都不該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徐竹琛逐漸皺起了細長的眉毛:雖說不知道眼前這人是怎麼回事,但她的直覺感受到,此人絕非善類。
徐竹琛不擅長迂迴試探,她直接大步流星走到馬伕面前,蹲下身子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