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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徐竹琛(上)

雁山在巖城西南,山南有芷水流過,分割巖城與芷陽兩座城池。說起來,這座山得名於一個傳說:

三百年前,雁山還叫“石頭山”。

某天,一位獵人在雁山打獵時,看到一對大雁並肩飛過。越冬的大雁最是肥美,獵人擦擦口水,向著其中一隻雁拉弓射箭,穩穩地將其射落山頭。

大雁哀鳴著墜落,獵人便到山頂去撿。可當她走到山頂時,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正當時,一隻大雁被一箭洞穿,倒在血泊裡奄奄一息,另一隻大雁卻沒有逃生,而是圍著伴侶的屍體徘徊,哀鳴不已,不久,便力竭身亡。

當晚,獵人剖開兩隻大雁,卻發現沒有中箭的那一隻,幾根心脈竟然齊齊裂開,體內血流如注。獵人不禁潸然淚下。

感念大雁情真意切,她安葬了兩隻大雁,並在山巔為它們修了墳塋。

後世有人聽聞這件事,便特意上山去立了墓碑,刻了碑文——石碑上書“有情雙雁山”。日久天長,便被訛傳成“雁山”。

雁山的傳聞悽美婉轉,但雁山客棧卻不同。客棧依山傍水,開在雁山腳下,芷水河邊。儘管客棧四周風景優美,卻擋不住其在武林的威名。

傳聞中,雁山客棧的主人是位隱退的高手,能曉百事,凡是貪圖客棧珍寶的人,皆會在動手前無聲無息地消失,屍體被埋在客棧之下;也有人傳聞,客棧主人是一名盲眼的富賈,被捲入江湖紛爭後痛失所愛,於是重金通緝江湖上的所有惡人,而被通緝的人屍首必定會出現在雁山客棧;甚至也有人說,客棧主人只是個七、八歲的稚童,出生於江湖世家,甫一出生就會說話寫字,有著七八十歲老人的閱歷,雁山客棧是其轉世前身死之處……

種種傳說,眾說紛紜。唯一可以確信的,便是雁山客棧的確是個陰森可怖的地方,而客棧的主人,更是個令人畏懼的人。

不僅如此,通往雁山客棧的唯一一條路,是一道水上浮橋。這浮橋只由千根絲索勾成,通體柔軟輕盈,搭在水上如同一道透明的浮水之梯,不沉不落。這道浮橋存於客棧主人手裡,是進入客棧的唯一途徑。若非有極上的輕功能夠橫渡芷水,否則,要進入客棧,就只能看主人的臉面。

而當今世間,能夠憑藉輕功渡過芷水的人,絕不超過十個。

這十人中,徐竹琛算一個。

韓令坐在病床上,手指從紅字上拂過,心中思緒萬千。

若是藉助徐竹琛的力量,他自然可以渡過芷水,而不需要向客棧主人交涉。但他現在身份敏感,若是向竹琛交底,難保會發生什麼事。韓令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否定了這個方案。

但沒有“韓令”這個身份,非親非故地要求徐竹琛帶他橫渡芷水,哪怕是今天徐竹琛把他打成植物人,也萬萬沒有可能。

芷水兇險,上下游地勢相差極大,河面又極寬,河中暗礁尖石如犬牙差互,輕功但凡差一點,便可能葬身魚腹。韓令雖說有兩股內力傍身,心中仍是清楚,自己一人絕無可能過河。此路不通,便只能考慮另一條路了。

這樣想著,韓令從衣襟內摸出用布包住的碳塊,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如何過河”

他看著紙頁,安靜地等了一會,紙頁上漸漸浮現出幾個娟秀的紅色毛筆字,彷彿有人正在書寫一般。

“五月十六,貴客將至。主賓盡歡,浮橋現世。”

韓令看著書頁,無聲地笑了起來。書頁那端的人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情大好,又在底下加了幾個字:

“望與君逢,珍重。”

對面寫下“珍重”二字,象徵著這次對話的結束。韓令收好書冊,又包好碳塊,躺回床上。心中的重擔忽然卸下,身上的疲累一時變得十分難以忽略。韓令打了個呵欠,極快地沉入了夢鄉。

一牆之隔,徐竹琛在隔壁房間卸下了最後一箱行李,漫不經心地坐在床上解開了頭髮。她向來懶收拾,加上在這裡也住不了太久,便開啟一個箱子,從裡面取了些衣物、水壺等生活必需品出來。

這廂收拾著衣物,手肘不慎碰倒了一個箱子。那箱子骨碌碌滾到地上去,被徐竹琛伸腳一絆,箱子被她攔住,不甘地又滾了幾下,這才停住。箱子裡的幾卷東西,摔得到處都是。

徐竹琛放下一件長衫,伸手去撿地上的東西。

散落在地板上的,是幾捲紙質相當好的畫軸,其中大部分都還沒有裱畫。只有一幅已經裝裱好了,用雪白的繩子捆了許多道。那是徐竹琛的手筆。

徐竹琛一向爽朗愉快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憂鬱,她輕輕撫摸畫軸,如同撫摸一位愛侶的長髮。

她解開繩子,展開畫卷。

畫卷上只有黑、白、紅三色,黑色渲染了大片的山水,白色是天上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山水與風雪之間,徐竹琛用紅色勾勒了一個清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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