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嶺,群山起伏,層巒疊嶂,南對浩瀚大海,西扼前哨要衝,在玉州大陸有著無比重要的作用,嶺下,房屋千幢,或成片,或散亂,成列於海邊,與碼頭緊連一起,組成了千牛小城。
此時,已經殘陽如血,西邊的天空層雲盡染,給群山與海面都映上了金光,千牛小城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中,千帆盡息,預示著今日繁華落幕,即將迎來黑夜降臨。
就在這時,那金光湧動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披霞而來,徜徉著金光粼粼的波浪,慢慢的停靠在那巨大的碼頭上。
這艘船正是從那兩千裡之外的流放島而來,經受住了暴風雨的洗禮,突破黑暗,一路向著北方高歌猛進,今日終於安然抵達。
等那長長的船板搭好之後,船上各宗弟子陸陸續續的下船,而各宗前來迎接的人員早就等候在碼頭了,見了自己宗的弟子,紛紛迎上前去,問寒問暖,使得這千船息帆的碼頭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但船前和碼頭的熱鬧卻與一人無關,他就是青歌,藉著碼頭無數的擠擠挨挨的船隻的掩護,他騎著神獸悄然的從海上走了,他不想因為神獸的出現引起整個小城的轟動,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得了神獸。
不久之後,夜幕降臨,他已經帶著神獸翻上了千牛嶺,把那滿城星星點點的燈光盡收眼底。
默默的向著夜色下的千牛小城看著一陣之後,他在一塊背風的大石頭後面躺了下來,拍了拍神獸的腿:“你到旁邊林子裡去睡覺吧,等明早匯合了大家再出發。”
等神獸走入林子,徹底隱藏起來之後,他看著那滿天的星星,腦子裡前前後後的想了許多的事,本來還想靜下心來修煉一陣,但連日海上航行使得他十分疲憊,當沉重的眼皮閉上之後,他快就進入了夢鄉。
但此時已經進入盛夏季節,野地裡蚊蟲頗多,千牛嶺雖然地勢頗高,但也未能倖免,他沉沉入睡一陣之後,眾多的蚊蟲便嗡嗡地圍著他飽餐,把他從那睡夢中生生的咬醒。
他睜開惺忪的眼,從地上爬了起來,滿身到處亂抓了一陣,依然感覺癢得難受,不由得暗自叫苦,向著嶺下看去,城中已經幾乎是黑沉沉的一片了,只有零星燈籠高掛某些大戶家的門口,城中已無人語,除了濤聲,就只剩下蟲鳴。
這嶺上肯定已經沒法睡了,要再睡下去,今夜自己非被那些蚊蟲吸乾不可,要不要悄悄的去城裡找個地方勉強再睡一會呢,他正在糾結,耳裡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拔劍的聲音,在這深夜裡特別清晰,他不由得奇怪了起來,何人深夜還上這山嶺來?
他偷偷的從大石頭後面伸出了頭,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望去,卻見幾條黑影在那星光之下快速而來,到了距離他十丈之外,停了下來,“錚”的一聲,不知道哪一位還劍入鞘。
他聽著劍的聲音,心中頗為驚訝,劍,一般是仙家的佩戴之物,而玉州大陸是魔界地盤,仙家之人一般很少涉足,如果這幾人是仙家之人,那他們來自於哪門派,此來玉州大陸,又意欲何為呢?
他想聽聽那幾人說話,但那幾人停在十丈之外了以後,卻一直沒有吭聲,靜坐在那,好像在等什麼人。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果然又有一人從山下飛身而來,到了嶺上,找地方躲了起來,片刻之後,便從那人躲藏的地方發出了鳥叫聲。
青歌聽著那鳥叫聲,心想這大概是雙方接頭的暗號,果然,片刻之後,藏在那十丈之外的幾人也發出了同樣的鳥叫聲。
他那胃口已經被高高的吊起來了,劍聲,說明對方是仙家之人,接頭,說明他們的行動是秘密的,只是他們到底跟誰接頭,是仙家在跟自己的臥底接頭呢,還是魔界在跟自己的臥底接頭呢?
他那心中強烈的想要知道對方都是什麼人,便屏住了一切的呼吸,把耳朵伸得長長的,要聽雙方說話。
果然,那鳥叫聲彼此響過幾次之後,從山下來的那人出來了,走到先前來的那幾人的藏身之處,接上了頭。
青歌聽得一人問道:“調查有進展嗎?”,這是一位中年人的聲音,只是自己好像沒聽過他的聲音,不知道他是誰。
那位從山下而來的人回答道:“藍天那裡很難查,目前尚無進展,咱們正在想辦法,只是咱們也有一件事頗為疑惑,想要請教師伯”,這聲音卻是一位年輕人的了,聽起來也很陌生。
青歌才聽了對方一問一答,心中已經明瞭了,先前那幾人應該就是雲臺山弟子了,只是那位被稱為師伯的人,自己確實沒聽過他的聲音,不過這也不奇怪,他在雲臺山五年,幾乎足不出戶,除了他師父和掌門,除了望月尊者,雲臺山其它各峰的首座,他幾乎一個也不認識。
還有那年輕人的身份也很明瞭了,他既然提到了星海宗宗主藍天,那說明他就是星海宗某一罈的弟子,是雲臺山安插進星海宗的臥底,可是他是誰,又是哪一罈的呢?
他接著往下聽,只聽那中年人問道:“何事疑惑?”
那年輕人:“青歌。”
那中年人:“你們疑惑的就是這個?”
那年輕人:“是的,按道理說,他既然會那上古殘卷,你們沒理由趕他下山啊,如今他被搶到星海宗,成了星海宗炙手可熱的人物,弟子擔心上古殘卷落入魔界。”
那中年人:“他當時在巔峰對決上動用了上古殘卷裡的功夫,把青龍峰首座給打成了重傷,後來掌門又在他的房間搜出了殘卷,這是重罪,當然要廢除神力,驅逐下山,只是咱們都沒想到雲臺山竟然潛伏著星海宗派來的內奸,大概那內奸把青歌的情況立即傳回了星海宗,所以他才會被搶到了魔界。”
青歌聽到這裡,又驚訝了,原來跟自己在決賽中交手的竟然不是鉅石本人,而是他師父地風尊者,怪不得當時感覺對手那麼強,自己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現在才明白。
但他的心裡有個謎團也一直未能解開,那就是既然雲臺山已經在星海宗安插了臥底,掌門又何必非要派自己來,還非要用那種方式,把自己丹田都廢了,簡直是拿自己的命運在做賭注。
此時那年輕人又說道:“他在星海宗曾經施展過上古殘卷中的的技能,我們都親眼看到龍從天降,而且弟子聽說他的魔力突飛猛進,短短几個月,就已經到了宗師五重了,簡直驚為天人,如今他身處星海宗,與宗主的女兒非常親密,如果不出意外,他將來應該會成為宗主的女婿,弟子實在是擔憂,他以後會不會成為仙家的心腹大患,咱們要不要趁早剷除他。”
那中年人沉吟了片刻:“他現在還沒有把殘卷獻出去吧?”
那年輕人:“據咱們觀察,暫時還沒有,他大概也知道殘卷對他的重要性,一旦獻給藍天,他就失去了起碼一半的價值,在藍天眼裡就不值錢了。”
那中年人:“青歌曾經是我雲臺山弟子,要殺他,咱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不過如果他將來真有可能成為咱們的心腹大患的話,這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你們多注意他吧,如果實在不行,那也沒法對他手下留情了。”
那年輕人:“好,咱們再觀察他,根據事態發展來決定他的生死。”
青歌聽到這裡,不由得把眉頭皺起來了,並不是害怕那些人可能會對自己暗中下手,而是那年輕人說了好幾次咱們,這表明他在星海宗還有同夥,他突然想起自己被刺殺的事來,當時就有兩人來殺自己,現在推想起來,果然要殺自己的就是雲臺山的臥底,只是他們到底是誰,一共有幾人,自己需要查他們嗎,就算查到又能怎麼樣,自己能跟他們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還有,宗主藍天和秋月壇主上次在那大殿裡密談,也分析到了這一層,他們也在暗中調查刺殺自己的人,誰刺殺自己,誰就是雲臺山的臥底,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心裡又不由得為這幾位臥底擔憂了起來。
那中年人此時說道:“我們這次來,有好幾件事,一是要跟你接頭,瞭解你們最近調查到的情況,二是掌門要你們想辦法多跟潛伏在其它宗的同門交流,再結合各宗情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挑起各宗的矛盾,使魔界內部產生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