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二年,正月初一。
東京汴梁城,新年伊始,宋時謂之:元旦、元日、正旦,俗稱為新年。
三更過後,五更來臨之際,爆竹聲便響徹天空,吃過角子便開始了拜天地神位、祭祖先、互相拜年的活動。
一大早,林近便起身了,先虔誠上香,隨後給林母拜年。
這一天朝廷要舉行盛大而隆重的大朝會,或許是因為宋朝在春節期間誕生,是為國慶,又是春節,朝廷對這個日子格外重視。
官員因為這一天要上朝,所以如何給親朋故友、街坊鄰居拜年呢?
‘節序交賀之禮,不能親至者,每以束刺簽名於上,使一僕遍投之,俗以為常。’
因為投刺賀年的人太多,便又有了接福箱,在大門口掛一個紅紙袋,上面寫著接福兩個字,接收各方投刺,相當於一個臨時的信箱。
天還沒亮宰輔們便率領著百官進宮了,各國派往大宋賀年的使臣也會相繼拜見大宋皇帝陛下。
然而林近只是六品官,並不需要去參加大朝會,宋朝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六品還不足以被稱為士大夫,上朝自然也就沒有他什麼事了。
這一天皇帝會大肆封賞士大夫們,而士大夫們這一日會上奏章為自己的子嗣申請恩蔭官職。
一次初一大朝會賞賜的官職最少也有幾百人,多時高達一千五百人,每年都是如此,這也是宋朝冗官的由來。
慶曆中,透過科舉為官的人只佔朝廷官員總數的十分之一,其他大部分是透過恩蔭得來的官職。
如果林近透過科舉做到士大夫階層,而他活的又久,子嗣又多,那麼林家就會成為一個龐大的仕族。
晏殊家就是很好的例子,他祖上都是官員,如今位列樞密使又有八個兒子,每個兒子都可以恩蔭到官職。
趙禎與那些士大夫很清楚朝廷因為恩蔭制度,財政早已不堪重負,但是沒人會去自己挖自己的牆角根。
取消恩蔭制度絕大多數人是不會同意的,士大夫們只用一句話,‘這是太祖太宗訂下的祖制’,便可以將趙禎的想法堵回去。
那麼這些多出來的官員由誰來養活呢?自然是不停的加徵賦稅了,老百姓只能捏著鼻子不停的忍受。
這便是此時的階級,士大夫便是人上人,在古代封建社會中,後世的那套階級劃分理論仍然可以套用。
但是古代文盲太多了,人們都不識字,即便林近將理論寫的再簡單明瞭,別人看不懂也是無用,此時灌輸心靈雞湯遠不如給人一頓飽飯來的實在。
林近也在摸索,如何才能在不發生大動盪的情況下,將此時的弊端一一解決。
主要還是財政問題,然而提及財政問題的根源就又涉及到冗官冗政、剋扣軍餉這兩件大事上了。
這牽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了,林近要解決冗官冗政,就必然要對恩蔭制度下手,這會將滿朝文武都得罪了。
大朝會一直持續到中午,趙禎賜過御宴後,大臣與各國使節才紛紛離開皇宮。
自三更始起床一直折騰到午後,趙禎很累,他想睡一覺,然而看著滿桌子的奏章,他睡不著。
這一天的奏章都是奏請恩蔭補官的,他在發愁再這麼賜官怕是又要加稅了。
趙禎自語道:“賜下去皇家書院讀書的名額,大臣們會不會找到宮裡來呢?”
他優柔寡斷的性子在此時盡顯無疑,他很明白主意林近已經給他出了,如何做完全看他這個官家了。
良久,趙禎坐了下來將桌上的奏章逐個進行批閱。
此時內憂外患,如此做會不會惹惱了眾臣他也不知,但是再不做,以後會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