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吳依的眼淚浸溼了枕頭,她不敢出聲生怕被靜姝知道。
秦嶺山村的冬天,總比山外平川地方來的早些,也比城市走的晚些。沒有雪的時候,潔淨的天空,萬里無雲,那種在城市裡難得見到的藍。一隻蒼鷹在空中不緊不慢地盤旋著,為寂靜的冬天更添了一份淒涼的色彩。冬日裡的山樑,沒有夏秋時候的臃腫,顯得消廋了很多。山樑、山坡、溝畔,那些落盡了葉子的樹木,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沒有一點生氣,給人感覺只有兩個字可以概括:寂寞。
下雪的時候,白雪將一切都遮蓋在其中,雪停過後的早晨,陽光被白雪折射的有些刺眼,寒冷的氣息在周圍環繞著一切。山裡的冬天,也不失是溫情的地方。田地裡的農活已經做完了,一群人坐在向陽的地方,烤著火,拉著家常,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樣親密,這是大城市裡永遠難有的情況。
眼看著開學季節到了,但剛下過大雪,路上結了一層薄冰,吳依和靜姝踏上了回城返校的路,坐在汽車上,她們也一路提心吊膽,畢竟有幾段路是盤山公路,彎道、上坡、下坡路很多,不管是司機還是乘客無不捏一把汗,好在一切順利。
新的一學期,學校將年紀前十五名學生召集起來組成了特訓班,每週有兩個晚上都會給大家單獨培訓,目的是重點培養,保證學校的名校考取率。吳依、靜姝和童安皓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由此一來靜姝有更多的機會跟童安皓在一起,靜姝越來越喜歡童安皓,這也成了她經常跟吳依分享的小秘密,但童安皓對他們兩個人都不錯,所以靜姝也不清楚童安皓對她的態度,童安皓在學校又比較受歡迎,所以靜姝也經常會因為他而影響心情,吳依每次都默默的做靜姝的聽眾,把一切都埋在心裡,她喜歡童安皓,而靜姝是她從小到大沒有缺席過的朋友,兩個她在乎而且給過她溫暖的人,所以她願意承受難過而成全他們。看著靜姝患得患失的情形,吳依做了一個決定,她打算替靜姝表白。
有天晚自習後,吳依給了童安皓一張紙條,約他去操場上走走,童安皓按時赴約,吳依看到他,直截了當的問道:
“童安皓,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童安皓被突如其來的問題驚的愣在了原地,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心裡想著難道是吳依要跟自己表白。
“有沒有啊”吳依有點生氣的問道
童安皓笑著問吳依:“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啊”
“問你就回答啊,別婆婆媽媽的”吳依真有點生氣了,而她或許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
“你真有點奇怪啊,到底怎麼了啊”童安皓看著生氣的吳依,心裡偷偷樂起來,於是故意繞著彎子
“到底有沒有啊?靜姝她很喜歡你,但她一直不敢表白,所以我替她告訴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她”吳依帶著怒氣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童安皓又被她的話愣住了,半晌才吭聲“你就是來跟我說這個啊,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吳依也愣住了,她頓了頓神抬高了嗓門說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只把你當朋友,靜姝她是個好姑娘,人長的漂亮,溫柔善良,而且她真的很喜歡你,如果可以的話,你好好珍惜她”說完後吳依轉身,一路淌著眼淚離開了,留著童安皓愣在原地。
童安皓確實被吳依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到了,半天還回不過神,吳依、靜姝,他很喜歡跟這兩個女孩子在一起,他也不清楚自己更喜歡她們哪一個,但不知自己為何剛才要問吳依是否喜歡自己,或許是因為跟吳依同桌一年,朝夕相處的原因,對她有更多的心疼和關心,論起自己喜歡女孩子的型別,靜姝或許更符合一些,可本來三個好朋友一下子搞的有些尷尬,不過聽到吳依說根本不喜歡自己,童安皓心裡還是有些失落,一時複雜的情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整理下情緒回到教室的時候,吳依已經不在教室了,童安皓背起書包也離開了,路過靜姝教室發現靜姝還在上自習,他也奇怪兩個人怎麼今晚不同步了。
吳依根本沒有回教室,她一個人往公園裡走去,她想一個人靜靜,因為她的心情很亂。她坐在石凳上,抬頭看著昏暗的路燈,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雖然她一直嘗試著用理智壓抑自己的感情,但還是不奏效,她太缺乏關愛了,童安皓對她的好讓她感動,但理智告訴她,她需要抓住學業,她還沒有戀愛的資格,再者自己跟童安皓差距太大,自己就是個孤獨的醜小鴨,怎麼配得上他,這種自卑感一直縈繞著自己,可當她成全靜姝的時候自己還是特別的難過,可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吧。哭累了也冷靜了許多,吳依覺得很疲憊就回了宿舍,等靜姝回宿舍時才發現吳依沒有等她就走了,她到吳依宿舍時發現她已經睡覺了,然而那一晚吳依根本無眠,而靜姝也沒有多想。
第二天上課,吳依和童安皓一整天都沒有講話,下晚自習後童安皓終於主動的跟吳依打招呼,吳依也假裝自然的回應他。週末吳依約童安皓一起去書店買複習資料,然後自己根本沒有去,她告訴靜姝自己已經告訴童安皓靜姝喜歡他,並說童安皓好像也對她有意思,並鼓勵靜姝勇敢的去追求愛情,靜姝一時有點手足無措,吳依耐心的鼓勵她,並說自己今天要做習題資料,沒法陪他們,就這樣在吳依的安排下,靜姝和童安皓單獨赴約,童安皓看到靜姝一個人後明白了吳依是有意而為之,兩個人在新華書店看了一下午書。而吳依在自習室待了一個下午,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把一切心思都放在學習上。
此後,吳依便一直和童安皓保持距離,盡力的撮合靜姝和童安皓,而她自己把一切感情都深深的埋在自己心裡。漸漸的,靜姝和童安皓也走到了一起,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吳依微笑著哭了。
高二文理分科後,童安皓和靜姝報了理科,而吳依卻出人意料的選了文科,她給的原因是自己喜歡文科,但正真的原因是自己的逃避,她在成全他們雙方也是在成全自己。此後的日子裡大家都全力以赴為高考目標而努力,吳依也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成了學校文科班的尖子生,靜姝和童安皓兩個人一起享受著高中時簡單純淨的校園愛情,相互鼓勵和努力,成績也沒有受影響。那個時代,學生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上了初中要考好的高中,上了高中要考好的大學,我們的目標很單一很執著,只要努力就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全花在學習上,寒窗苦讀就是如此,因為鄉下的孩子們懂得高考是唯一能改變自己命運的途徑,身上承載了多少家庭鯉魚跳龍門的心願,多少父母苦於沒文化,背井離鄉打拼就盼著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透過上學改變命運,不要重蹈自己的生活。